不過,這些都是小事。


    辛夫人請的那位老大夫很厲害,吃了大半個月藥後,祝圓在蘆州的第一次月事終於來了。


    雖然依然渾身發冷、依然隱隱作痛,好歹不再痛得幹嘔、食不下咽。


    至此,張靜姝與她才徹底鬆了口氣,安下心來繼續吃藥調理。


    另一頭的謝崢則是完全不一樣的狀態。


    抵達潞州的第二天,他便陷入了瘋狂的忙碌中。


    本來他是無需如此忙碌的。


    督建河堤之事本應由工部侍郎陳正浩來主持。


    謝崢原也沒打算越權。正如佩奇所說,他過來,隻是為了防止有人偷工減料、貪贓舞弊——他不允許他折騰了許久的東西被一幫老官皮給誤了。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件事啟動得晚了,潞州的雨季已經到來。


    潞州位於河道下遊,淤泥堆積,河床高立。在秋冬季節那自然是水流平緩、灌溉四野。


    可潞州每年有兩到三月的雨季。若是幸運,雨水下得均勻分散,河水排得及時,又有那高高的河堤,百姓、田地自然是安全無虞。


    若是遇到那雨水大年,嘩啦啦的雨水下來,河水暴漲,那河堤便不堪一擊。


    但老天爺也不會說哪年大年、哪年小年,故而,即便潞州河道不是年年缺堤,每屆知州上任第一事,依然都是將河堤築結實,不為別的,隻為在任期間,河堤都能穩穩當當的。


    這時代,壘築堤壩多用沙土石粒。別處挖回來的沙土石粒用麻袋裝滿紮緊,一袋挨著一袋碼上堤壩,密密麻麻,壓得河堤又寬又高,看起來便威武霸氣。


    隻是看起來。


    在天災麵前,這些砂石不過是蚍蜉撼樹。該缺堤時還是得缺堤。差別隻在於多久一次。


    缺堤一次便是滅頂之災,受苦的永遠是百姓,州府上下官員也跑不開責任。


    謝崢抵達潞州之前,潞州已經陸陸續續下了半個多月的雨了。


    他們巡視河堤時,那河水已經漫過一半的河堤,水色渾濁,掬一把皆能看見泥沙。


    別人便罷了,同行的張惠清那是臉色大變,急吼吼跪請謝崢趕快動工,晚了怕趕不上了。


    謝崢是早有所料,但不記得確切時間,又有他這番佐證,便不再猶豫,索性不等工部侍郎陳正浩到來主持,立馬拍板開工。


    潞州知州原本還想嘰歪幾句,謝崢冷眼一掃,便不吭聲了。


    再說。麵前這位是皇子殿下,雖然無權無職年紀小,可他是要來修河道的。若是修好了,大家皆大歡喜,修不好,還有皇子在前頭頂鍋……豈不妙哉?


    如是,他便從善如流了。


    知州不搞事,一切就好說話。


    為了趕在河流水位上漲前搞定水泥,謝崢領著張惠清、潞州知州,連帶潞州上下官員,全都忙碌了起來。


    材料的調配、采買、加工,高爐修建,人手招募……種種件件,多且繁雜。


    為了保證沒有疏漏,謝崢參照佩奇前些日子開店用的流程管控表,做了一個相似版本,條目清晰、責任到人,連知州看了都心服口服。


    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做下來,竟無一絲紕漏。


    等到陳正浩押運的鐵粉到位,立馬便被拉去高爐處煆燒混合,這位工部侍郎還未反應過來,堤壩處已經開始混水泥糊水泥了。


    所幸天公作美,抹水泥那幾日,老天爺隻是斷斷續續地下了點毛毛雨,水泥凝固速度雖慢,好歹是慢慢的幹透了。


    水泥剛出高爐,立馬被運到河邊,攪拌並糊上堤壩。


    每一個環節皆是兩班人馬,每天十二時辰不停歇,吃的喝的都有人送過來,累了就地歇息,醒了接著幹活……緊張又忙碌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七月中旬。


    這邊堤壩不停加厚,那邊河水陸陸續續上漲,待得堤壩完工,那渾濁河水已經漲至堤壩上部。


    為防出現意外,加上此時堤壩已經從丈許寬變成兩丈餘寬,謝崢與陳正浩、張惠清等人商量過後,便讓人停了下來。


    早在他們開始糊水泥的時候,沿途百姓便議論紛紛,還有那憤世嫉俗的指天罵地,說他們這幫狗官良心都被屎糊了,竟然拿泥灰糊弄百姓雲雲。


    話自然傳不到謝崢耳朵,他也就當不知道,依然按部就班地指揮大家幹活。


    等堤壩停工,水泥幹透,原本是沙土麻袋堆壘而成的泥沙堤壩,已經變成了灰色的石牆,斧鑿不穿,石擲不爛。


    謝崢還讓人連拉帶拽地弄了數輛牛車上去,車架上還壓著大石,上千斤的大水牛加上車架、石頭,在堤壩上並排行走,噠噠噠的蹄聲、軲轆轆的車轍聲,沉穩如雷,把大夥的心都震回了肚子裏。


    雨水漸豐,加上上遊雨水不停,河床水位不停上漲,所有人都已撤離。連堤壩附近、下遊處的住民都已被勒令離開。


    水泥堤壩剛築好不到三天,潞州再次迎來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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