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河水已過堤壩的一半,這暴雨一下,河水肉眼可見地開始上漲。


    所有人都提心吊膽地等著。


    暴雨的第二天,雨水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謝崢便勒令潞州知州開始清點潞州存糧、封存城裏各大糧鋪,準備做最壞的打算。


    暴雨第三天,謝崢直接領著人駐紮在靠近河床的一處高坡上,臨時征用的老屋裏靜可聞落針。


    負責查看河床水位的小吏們堅守前方,每隔一會便有人狂奔回來報訊。


    漲了漲了,水位又漲了!


    漲了漲了,水位逼近河堤最高位了!


    漲了漲了,洪水開始漫過河堤了!


    大夥的心登時提了起來。


    又一報訊小吏跑回來了,渾身濕透,聲音驚慌:「報——洪水漫出來,淹了田地,過不去了!!」


    眾人心裏一咯噔。


    謝崢神色嚴肅,沉聲問了句:「缺堤了沒?」


    「對對對,缺堤了沒?」這個才是關鍵啊!!


    小吏胡亂抹了把臉,搖頭道:「沒有,沒有缺。隻是水太大了,漫出來了!」


    眾人齊齊鬆了口氣。


    然後有人笑罵了句:「瞧你這話傳的,漫水便漫水唄,有啥好大驚小怪的!」隻要河堤不缺,那漫出來的丁點水量,傷不了人畜。待喝水退去,便能繼續生活。


    小吏撓撓頭,不敢吭聲了。


    這場暴雨一直持續了三天,直至第三天傍晚,雨勢才漸漸轉小。


    夏日太陽下山晚,酉時剛過,雨終於停了。


    漫過河堤的水將周邊田地淹至過膝,但河堤由始至終沒有缺。


    到了戌時,田地間的水便慢慢退了。


    不管如何,這第一關算是過了。


    謝崢徹底鬆了口氣,回到住處,快速梳洗一番,胡亂塞了碗麵條倒頭便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謝崢是被嘀嘀咕咕的說話聲吵醒的,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聽到安福驚喜地低呼了聲「真的嗎?」


    「安福?」謝崢皺眉問了句。


    「誒,主子!」安福忙不迭推門進來,「您醒啦?奴才伺候您起來。」


    「剛才誰來了?」謝崢捏了捏眉心,讓自己清醒些。


    「回主子,是河堤那邊來報訊了。」安福的嘴巴幾乎咧到耳朵上,按捺不住激動地稟報,「河床水位下去了,咱們這水泥河堤成功啦!」


    「哦?」謝崢隨口應了句,「那真不錯。」慢條斯理下了床,張開雙手,「更衣。」


    「是。」安福屁顛屁顛地拿來衣服,開始給他更衣,「主子,你昨兒還擔心地吃不下呢,怎麽今兒聽了好消息一點也不激動啊?」


    謝崢斜了他一眼:「昨夜裏不就知道雨停水退嗎?」有啥好激動的。


    安福手裏動作不停,臉上笑容絲毫不掩:「昨夜裏隻是田裏水退了,如何能一樣呢?」


    「雨停了,既然開始退水,河床裏的水退下去不過是早晚問題,何須激動?」


    「也是,是奴才不經世。」


    話雖如此。謝崢更衣洗漱,再用過早膳後,依然去了趟堤壩。


    早有許多人跑上堤壩奔跑查看。


    潞州知府上下,工部幾名大人,兵丁小吏,甚至潞州居民都有不少。


    謝崢剛出現在堤壩附近,便聽到一聲大喊「三皇子來了」,然後麵前便嘩啦啦跪了一片。


    「三皇子功德無量!」


    「三皇子仁心啊!」


    「三皇子大恩大德永生難忘啊!」


    ☆☆☆


    甚至還有人開始抹眼淚了。


    謝崢腳步一頓,皺眉越過。豆,豆,網。


    聞訊趕來的知州忙不迭讓人將百姓驅趕離開,然後朝他行禮。


    謝崢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大人好算計。」


    他從京城出來便一路低調行事,安福安瑞都改口喚他主子,普通百姓從何得知皇子在此。隻要有腦子的人一想,便知道是知州從中做了手腳。


    不過一想也是,遇到這數年難得一見的暴雨,知州慌了手腳,私下向百姓散布消息,讓大夥知道這堤壩修築是由皇子負責,若是缺堤了,他的鍋便能小一些……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那粉末凝固而成的水泥,竟真的能將滔天洪水攔住。


    故而謝崢此話一出,他便有些尷尬。


    謝崢也沒管他,徑自從預留的階梯處走上堤壩,找到陳惠清,問他:「檢查過了嗎?有無潰爛漏水之處?」


    陳惠清這段日子連軸轉,清瘦了不少,聽了問話,激動不已,連連搖頭:「沒有沒有,臣下已經讓人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這堤壩結實的很,一絲水痕都見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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