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采薇,薇亦——】


    【薇字過繁,運筆當輕快】


    祝圓瞥了眼,當做沒看到,繼續往下寫:【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


    【莫字過於瘦長,可下筆厚些】


    祝圓忍怒,繼續:【止。靡家靡室——】


    【靡字——】


    祝圓怒了:【你丫沒完了是吧?】她不間斷的每天練字,已經持續了近兩年,不說別的,一手字已經很能拿得出手,連她爹都覺得不錯,這丫嘰嘰歪歪地挑毛病,是不是找茬?


    對麵謝崢停頓片刻,慢吞吞道:【身為長輩,指點後生小輩乃是分內之事】


    長輩?誰知道是真是假。祝圓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是太閑了!】


    謝崢有些心虛。


    祝圓想了想,終於問出憋了兩天的話:【我說,你是不是惹了上峰,被罷免了?】


    謝崢挑眉:【何出此言】


    【你看看你這幾天,完全沒去應卯吧?】祝圓信誓旦旦,【肯定是被罷免,又不好意思說吧?瞧你,咱們啥交情啊,用得著遮遮掩掩的嗎?】當然,這些話都是為了詐他。


    謝崢莞爾。他身為皇子,即便得了各部職銜,應卯之事也無需太過嚴格,若是祝家丫頭有心核對,必定生疑。思及此,他索性提筆,道:【實不相瞞——】


    祝圓屏住呼吸。


    【我年歲已高,前幾天乞休了,自然無需應卯】總而言之,他的長輩身份必須得穩住。


    祝圓:……


    她信他個鬼,這個假老頭子壞得很。


    謝崢雖在宮中養傷,卻也沒閑著。


    承嘉帝要忙著處理後續,除了他回宮那會兒過來看了兩眼,別的時候都一直在禦書房,連後宮都不曾踏足。


    倒是平日冷淡的淑妃來得迅速,甚至還帶了太醫過來給他看傷上藥。完了還難得地在他院子裏略坐了會兒才離開。


    哦,臨走還不忘給了他留了點銀子,一副噓寒問暖的關切模樣。


    謝崢暗自冷笑。還是托了受傷的福啊……


    「哥。」胖乎乎的小腦袋在門框處探頭探腦,神情忐忑又不安。


    謝崢回神,放下手裏書冊朝他招招手:「進來。」


    拔高不少的謝峍蹬蹬蹬跑進來,先看了看他微微鼓起的左臂,小聲問道:「你的傷好點沒啊?」然後將手裏抱著的盒子一股腦放到桌上,「這是我那庫房裏存著的人參跟鹿茸,福生說這些都是補身子的好東西。」


    福生是他的近身太監。


    謝崢搖頭:「不用,你留著就好,我這裏也有。」


    「哦……」謝峍有點失望,完了伸手進衣襟裏掏啊掏,忍痛掏出幾張銀票,「那這些錢給你,太醫院那些老貨最會看菜下碟了,你打點好了,他們才會用心些。」


    竟是把小庫房的銀兩都拿過來了。


    謝崢啼笑皆非:「自己收著,我還不至於窮到這地步。」不過,沒想到這小胖墩還真挺有錢。


    他這年紀,銀錢從哪兒自不必說。淑妃這心啊……


    謝峍不樂意了:「你是我親哥,你受傷了還不許我表示表示嗎?」


    謝崢回神。淑妃雖然對他……不過,謝峍確實被教的很好。他拍拍謝峍腦袋:「心領了。我不缺錢,這些銀錢你留著,以後開府,多的是花錢的地方,別胡亂花掉了。」


    「真的嗎?」謝峍懷疑地看著他,「我聽安福說,你現在每月都得等小舅家的分紅過日子呢。」


    謝崢一僵,似笑非笑地瞟了眼牆根下低頭含胸的安福一眼,道:「還不到這地步。」


    謝峍不信,麵帶憂慮地將銀票往前遞,道:「哥你別逞強了,這錢沒了我還能找母妃要,你要是沒了,母妃……」他急忙咽下半句,偷覷了他一眼,見他神色不動,才接著道,「反正你知道,我肯定是不缺銀錢的。」


    謝崢索性拿過銀票塞回他衣襟裏,板起臉道:「真不用。」然後放軟語調,「我要是缺錢,再跟你拿。」


    「誰缺錢了?」承嘉帝的身影踏進書房。


    謝崢倆人忙跪下行禮。


    承嘉帝擺擺手,徑自走到茶幾邊落座:「過來,陪朕說說話。」


    倆人自然起身跟上。


    過去前,謝崢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書桌,確定適才與祝家丫頭說話的紙張已然燒毀才鬆了口氣。


    倆兄弟依次落座。


    安福忙領著福生給父子三人上了茶水,然後退出去候著。


    承嘉帝略抿了口茶便放下茶盞,然後問:「剛進屋就聽你們說缺錢,誰缺錢呢?」


    不等謝崢解釋,謝峍便把安福打得小報告一咕嚕說了出來,謝崢扶額。得了,有謝峍這大嘴巴,指不定現在全後宮都覺得他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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