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定就是這班列車沒錯,因為所有細節跟好友透露的幾乎一模一樣,1314號列車就是當初載著好友回到過去、改變生命中遺憾的幸福列車。


    所以,他現在隻能靜心等待,等自己回到當初席詠深懷孕時,阻止她生下孩子。


    腦中思緒雜亂,丫丫慧黯靈動的雙眼清晰的在他眼前浮現,讓他不由得心痛的擰緊眉。迄今他才真正感受到「親情是天性」、「血緣是騙不了人的」這些老生常談。


    雖然他並沒有陪伴女兒成長,但隻要一想到女兒那張即使滿是病容卻依然天真可愛的臉蛋,他的心就充滿著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濃鬱愛憐,恨不得替她擔起所有的苦難跟疼痛。那是一個父親對女兒天生的情感,純粹而不求任何回報。


    老天爺讓他知道了自己擁有一個這麽可愛的女兒,卻又讓他不得不做出阻止她出生的決定,真是太殘酷了。


    他雖不是什麽大善人,但好歹也常捐助弱勢團體,沒做過什麽壞事,為什麽要讓他的女兒承受那樣的痛苦?


    蔚紹華緩緩閉上眼睛,即便再剛硬如鐵的意誌,此時此刻也感到挫敗脆弱。


    列車依然快速地往前駛,耳邊隱隱約約傳來轟隆隆的聲響持續了好一陣子,忽然,聲音驟地停止,同時間車身也頓了下,而後緩緩靜止。


    到站了?


    蔚紹華的心跟著震了下,眼睛倏地睜開。


    他環顧四周,心想應該是又進了某個月台,但放眼所及一片寂靜,沒有普通列車靠站時爭先恐後上下站的人潮,列車就這樣靜靜的、孤獨的停靠在月台邊。


    果然到站了。


    他起身看了車廂一眼,緩緩走下火車,這月台依稀是方才他上站的地方。然而他再回首,列車已經消失無蹤,四周也忽然人聲鼎沸起來,嚴然就是平常熱鬧喧嘩的台北車站。


    若不是剛剛的過程如此鮮明,或許他也會跟好友一樣,以為這一切都隻是黃粱一夢罷了。


    所以說……現在他已經回到過去了嗎?!


    他猛地一顫,趕緊衝上樓梯回到車站一樓的大廳,找到了便利商店,買來一份報紙。


    他目光急切,第一眼就望向上方的年份,時間恰好距離現實三年前。


    真的沒錯,他真的穿越時空回到過去了……


    長籲口氣,一股激動的情緒在體內奔竄,除了驚訝之外,還有安心的喜悅,隻要能夠回到過去,他就可以扭轉錯誤了。


    蔚紹華薄唇輕輕揚起,放下了報紙,腦中卻突然閃過一抹不知從何而來的異樣感覺。


    等等,三年前……


    他又拿起報紙看了看日期,忽然腦中電光一閃,整個人如遭雷擊。


    三年前?!比他打算到達的時間還要晚一年,算算孩子已經出生了,他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席詠深生下她……


    突然,車上女生的聲音再度浮上他腦海——


    畢竟是強求來的,因此事情勢必無法盡如你所願。


    難道,她說的就是這樣的狀況?


    蔚紹華的眉頭緩緩擰起,但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怎樣,他絕對不浪費這個重來的機會。


    簡陋的租屋處沒太多的物品,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書桌上擺著一罐奶粉,還有一個看起來就是一一手的奶瓶消毒器,裏麵零散的放著兩個奶瓶。


    「哇哇哇……」嬰兒啼哭的聲音在幽靜的夜裏響起,顯得特別的剌耳且擾人清夢。


    「乖寶貝,不哭,媽咪秀秀。」剛生產完的女子滿臉憔悴,疲憊的輕哄著懷中的嬰兒。


    「哇哇哇……哇哇……」女嬰卻絲毫沒打算停歇,依然聲嘶力竭的哭鬧著。


    「吵死人了,是要不要睡覺啊?」


    「不會帶小孩就不要生,吵死了。」


    「拜托你叫她別哭了,我們明天還要上班上課耶。」


    「一點公德心都沒有,再吵我要報警了。」


    此起彼落的抱怨聲透過薄薄的牆壁自四麵八方傳來,讓原本就手忙腳亂的新手媽媽更加手足無措。


    「對不起、對不起。」女子頻頻道歉,然後又趕緊哄著懷中的嬰兒道:「媽咪求你,拜托不要再哭了,噓,乖。」


    但女嬰哪懂這麽多,仍是奮力的宣泄自己的情緒,繼續高聲啼哭。


    到底是怎麽了?女兒不是個難帶的小孩,很少會這樣哭鬧啊。女子心急如焚的嚐試再拿奶瓶靠近女兒的唇瓣,試探的觸了觸,可她並沒有想喝奶的意圖,頂開了奶瓶,哭得更傷心了。


    不是肚子餓?那到底要幹麽?女子又摸摸女兒的尿布,低頭輕輕查探了下,幹幹淨淨,還維持著剛換好的潔淨。


    「哇哇哇……」女嬰抗議的揮舞著手腳,小臉蛋因為哭泣而漲成豬肝紅。


    「你到底想要什麽?別哭了……拜托,不要哭了……」她快要崩潰了,一個人帶孩子的壓力與焦慮已讓她幾乎夜夜失眠,情緒緊繃到極點。


    此時,女嬰仿佛終於聽懂母親的話,暫時止住了哭聲,黑珍珠般的眼睛望著母親眨啊眨的,好像在回應她的話。


    「乖寶貝,媽咪真的好累,你乖乖睡覺了好嗎?」女子紅了眼眶,黯然的與懷中的女兒相望。


    有一瞬間,她真的覺得女兒感受到了她的無助,預備乖乖睡覺了,但那也僅是一瞬間,接著,一陣比之前都還要尖銳刺耳的哭聲又自女兒喉中爆響出聲。「哇……」


    「該死!到底要不要讓人睡覺?」


    「混帳,給我閉嘴!」


    「吵死了,別哭了」


    「用枕頭把她搗住會不會啊?」


    又是一陣怒罵咆哮,這次,女子原本強忍的淚水再也無法遏止的放肆滑落,宛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滴上女兒嬌嫩的臉蛋。


    「你到底怎麽了?不要再哭了……」她失控的舉起手輕搗住女兒的嘴,卻在觸及小小的臉蛋時驟然心驚。


    好燙!


    她趕緊又將手探向女兒的額頭,那灼熱的溫度不僅燙了她的手,也燒灼了她的心。


    「哇哇哇……」仿佛在表示母親總算發現她的不適,女嬰哭得更大聲了。


    原來女兒不是無理取鬧,而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女子自責的抹去臉上的淚水,心亂如麻的抱起女兒就要往外衝。


    她聽說過很多小孩發燒延誤就醫導致智力受損的憾事,她的女兒已經沒有爸爸了,絕對不能再變成那樣。


    顧不得現在已將近午夜時分,她抱著女兒倏地打開家門,卻撞進了一副結實的胸膛中。


    「抱歉讓一下,我要帶我女兒去醫院。」無暇顧及對方是誰,她心急如焚的想要閃開那堵「牆」。


    但怎知對方卻突然伸出手,在她措手不及時自她懷中搶走了小女嬰,冷冷的道:「這也是我女兒。」


    熟悉的低沉嗓音穿透了孩子的哭聲,重重撞上她的心坎,她顫抖的抬起猶帶淚珠的長睫,望向那張鐵青的怒容,好似非常不願意再提起這個名字般的驚呼出聲——


    「蔚紹華……」


    坐在木頭地板上,蔚紹華的鼻息中還隱約充斥一股潮濕的黴味,這就是她跟女兒現在生活的地方?


    可惡,她為什麽寧願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也不願意找他求助?


    「為什麽?」他目光灼灼的凝視著他,就像探照燈一樣讓她無處可逃。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回避他的視線,席詠深麵無表情的道。


    「這個孩子是我的,對吧?」他將視線轉向經過急診治療已經退燒,返家後正恬然酣睡的女嬰身上,然後深深的看著她。


    「不是!」席詠深斷然否認,消瘦不少的清麗臉龐上神情築起疏離的高牆。


    「除了我,你沒有其他男人。」他微微眯起黑眸,懊惱她的頑固。


    「我們都分手了,我沒必要向你報告我的交友狀況。」當初既然寧願選擇分手也不娶她,現在他又何必出現,擾亂她的生活?


    「該死!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丫丫的年紀正好是我們在一起時有的。」他忍不住低吼。


    「小聲一點。」她擔心的看了眼女兒,眉頭輕蹙的提醒。


    蔚紹華同時瞟向沉穩安睡的女兒,眸底閃過一抹憐愛,壓下了怒氣,放低音量道:「不管你怎麽否認,事實就是事實,丫丫是我的女兒。」


    席詠深緩緩的回視著他,黑眸明亮異常,身子坐得又直又正,唇畔扯起嘲弄的苦笑,「真是可笑,你這個連當丈夫都不願意的男人,現在怎麽突然死纏爛打,硬是搶著要當爸爸了?是因為日子過得太無聊,想找樂子打發時間嗎?很抱歉,我沒空陪你發瘋,你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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