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婢捧著東西魚貫而入,韓吟舟親手挽了帕子,當真如長姐一般,替趙如意細細揩著。


    「日後阿姐不在你身邊,無人照料你,還要記得莫委屈了自己。」說罷便旋身去拭淚,「今日求了太後,阿姐陪你一晚,還如從前一般,阿姐替你蓖發可好?」


    趙如意含著淚點頭,任由韓吟舟牽著她往梳妝台去,鏡中佳人如舊,淚痕漣漣。韓吟舟抬手替她解開發髻,捏起發梳仔細梳著,嘴裏說些再尋常不過的話來寬慰她。


    「你用慣的東西都寫成冊子遞上去了,不日便能批下來,雖遠在外頭,東西還是尋常用的,也好叫你不至於思鄉過度。」


    鏡前燭火閃動不已,外頭風聲獵獵,靜得有些駭人。


    趙如意心中不安穩,旋身握住韓吟舟的手:「阿姐,我總覺得今夜不安穩。」


    「外頭有人看著,阿姐也陪著你,不怕。」韓吟舟笑得溫柔,問起身邊服侍的婢子,「公主的頭發烏黑發亮,瞧著真是有福,你覺著呢?」


    婢子諾諾應了,攤手去接發梳。


    恰在此時,窗外不知何人喊了句:「杏園走水了!」


    一時間腳步聲四起,高呼聲不止。窗子不遠處火光衝天,正如火蛇吐著信子往這裏鋪。韓吟舟一時間失了神,避過婢子,隨手把梳子往台上拋,正好帶得燭台傾倒,落在趙如意的長裙上。


    燭火瞬時便攀著長裙往身上來,趙如意險些從凳上摔落。虧得婢子眼疾手快,取來一旁的扇子撲滅,才叫她免受一劫。


    「平瀾!」韓吟舟霎時回神,帶著人往外跑,卻見火勢順風,已將去路堵得嚴實。


    殿中人被圍困其中,上頭的橫梁已開始吱呀作響。


    「殿下!」


    外頭的人欲往裏衝,可今夜正逢東風,將整座宮殿牢牢包裹,貿然入內,除了平添性命,別無益處。


    韓吟舟被熱浪卷回殿中,雙手伏在柱上,大口咳著。


    「如意,相信阿姐。」忽的,她眼神釘在帷幔上,那原本用作裝飾的東西,如今或許可以幫她。她狠力一拽,帷幔悠悠落在手上,隨即被人按入淨麵的盆中。


    帷幔沾了水,便有些厚重起來。韓吟舟把帷幔往趙如意身上一披,選了一條火勢最為不旺的道路,把人推了出去。


    大火忌憚著水,略有些退卻,趙如意來不及反應,便不見了韓吟舟:「阿姐!」


    韓吟舟跌坐回殿中,右手衣袖早已焦黑不成樣子,手腕也被大火灼傷,刺痛難忍。她眼神堅定,慢慢低下了頭,輕聲道:「如意,一路走好。」


    大火燒了半個時辰,才被人勉強撲滅。死了不少宮人,尤其是杏園這裏。


    宋衡趕到的時候,最後一具屍體被人抬了出來,焦黑得不成人形。


    「太後和平瀾公主如今在何處?」


    今夜負責巡守的衛隊長正在跟前回話:「大火起時,太後正在賞月,故而躲過此劫,如今已被請去紫雲樓安神。平瀾公主……」


    宋衡眉間一皺,追問道:「平瀾公主如何?」


    「公主不知去向。」衛隊長額間冒汗,強作鎮定答道,「宮人回報,大火前殿下與韓姑娘相談甚歡,並不曾邁出殿門一步,看大火之後,人便不見了。」


    白日才定下婚事,夜裏便起了大火,如今連人也不知去向。


    宋衡揉了揉眉心:「韓姑娘呢?」


    「韓姑娘吸入濃煙暈了過去,被人送去好生醫治了。」


    火場已漸漸被人收整出來,整個杏園了無生機,處處透著頹敗。宋衡抬腿往裏走了兩步,靠著從前記憶,依稀分辨殿中景物。


    身後的玉劍已然回來,將暗衛的話如實稟報:「公子,今夜大火自杏園東處起,似乎是小廚房的人打盹,火星四濺。今夜東風正盛,杏園又多是樹木,大殿以木質為主,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如此的意思,便是說這場大火是意外了?」


    玉劍低頭:「今日看來,確是如此無疑。」


    「先去把平瀾公主找回來。」宋衡一眼瞥到殿中遺跡,照著火勢來看,此處無一處完好。


    且不論大火因何而起,眼下最要緊的是尋到平瀾公主。她如今一身係著兩國邦交,不論生死,都要尋到人。


    宋衡從地上拾起一片殘片,身後傳來了說話聲。


    「王子。」


    「聽聞杏園大火,摩舍特意帶人前來相助。」


    「有勞王子,大火已然撲滅,王子請回吧。」


    「平瀾公主可還安好?」


    宋衡直起身子,朝著外頭走去。行至摩舍麵前,打過招呼,宋衡將後續之事丟給玉劍,將摩舍帶離幾步。


    「風高夜深,王子可是有事?」


    摩舍探著頭往裏看,神色緊張:「摩舍見杏園起火光,念著公主,特意前來相助。敢問臨江侯,公主可還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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