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大昭,便是這般禮待外賓!」


    「巧取豪奪,南詔也不過如此!」


    「無恥小兒。」


    「蠻荒莽人。」


    沈箬扶額,這兩個人如稚子打架,卻要將家國扯了進來,如何也是走不了了。她附在元寶耳邊耳語幾句,看著人下了馬車,擠入人群之中,將話原封不動轉達。


    元寶對著兩人行了禮,笑眯眯地衝著摩舍開口:「王子安好,我家主人托奴婢送句口信,府中遊記萬千,王子若是喜歡,改日便送上門去。今日權且請王子賣我家主人一個麵子,諒了公子失禮。」


    摩舍哼了一聲,問道:「你家主人是何人?」


    元寶避而不答,隻是將沈箬遞給她的玉佩稍稍露了露,那是先前宋衡留給他們,以備不時之需的那一塊。上頭的宋字在摩舍麵前晃過,即算未曾見過元寶,也順利教他將人當做了宋衡派來的。


    他原本也不欲起爭執,隻是這小子不依不饒,此時見宋衡給了台階,倒是也不再多說。


    「糟蹋好東西!」


    元寶見狀,轉身對著方子荊行了禮,道:「公子醉了,主人特命奴婢來請。主人還說了,公子若是實在醉的厲害,那也隻能請旁的人相助,屆時若是公子受不住,主人也幫不得半分。」


    沈箬算準了他不會乖乖聽話,元寶是她的人,同方子荊見過數麵,唬得住摩舍,可唬不住他。故而特意吩咐元寶,他若是不聽話,便將宋衡搬出來,這酒自然也就醒了。


    果不其然,方子荊對宋衡的畏懼,或者說是敬重,是刻在骨子裏的,酒醉的糊塗,卻在聽到「旁的人」這三個字時,一瞬便驚覺,沈箬這是在警告他。


    酒醒了大半,這場爭執也便止了。


    不過片刻,人群聲音漸漸小了,互相指摘的兩個人各自扭頭而去。


    沈箬托著腮,坐在馬車裏等人。


    今日這事其實有些古怪。以她先前接觸方子荊而言,是個快人快語的爽利少年,可也不曾這般不知輕重,將私事與國事混為一談。即算照著形勢看,大約喝了些酒,也不該至這般昏頭。


    「沈姑娘。」


    元寶帶著人到了車前,沈箬掀開車簾,隻見方子荊麵色緋紅,酒氣還未盡消,耷拉著腦袋。


    今日出來得匆忙,車上什麽都沒有,更不必提醒酒的東西。沈箬吩咐元寶去買些時令水果來,這才同他說話:「方侍郎今日是怎麽了,怎麽無端與南詔王子起了爭執?」


    方子荊接了元寶遞給他的油紙傘,另一隻手揉著腦袋,皺著眉頭道:「說來話長。」


    許是被風吹著清醒了幾分,方子荊倒是沒有再同先前那般咒罵。沈箬見他似乎有些不適,就近尋了家茶樓,領著人進了雅間避風細說。


    「區區一本遊記罷了,也值得你們這般胡鬧。」


    方子荊有些頭疼,斜簽著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嫂嫂,別說了,我頭疼。」


    「把瓜果吃了。」沈箬把元寶買來的水果往他那頭推了推,輕輕嗅了嗅,「哪裏來的湯藥氣味?」


    除卻酒氣之外,空氣裏還彌漫著一股辛澀氣,沈箬回首,門窗緊閉,不像是外頭飄進來的。


    對了,國公夫人似乎病著。


    想到了這裏,她擎在鼻尖揮著的手一時有些尷尬,就這麽半舉著,訕訕問道:「前些日子聽說國公夫人身體不大好,如今怎麽樣了?」


    方子荊聞言,把果子丟回到碟中,神色一時間便晦暗下來。


    「還如先前那般,拿湯藥吊著。」


    大抵是戳到了傷心事,錚錚男兒眼眶泛了紅。沈箬一看這陣勢,大約也猜到了,國公夫人或許撐不了幾日了。


    「母親從前好的時候,最愛看遊記,那一本她還不曾看過。」方子荊直勾勾盯著桌上的一灘水漬,說給沈箬聽,也說給自己聽,「隻是可惜了,可惜了啊。」


    話音長長拖過,滿是遺憾。沈箬竟有些明白了,為何向來還算好脾氣的方子荊,今日會如此不管不顧。


    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


    這話題屬實有些感傷了,沈箬試著張了張嘴,最後也隻說出些無關痛癢的話:「夫人仁善,想來總會吉人天相。綽兒那裏有幾本從揚州帶來的遊記,晚些我讓人送去府上。」


    「嗯。」方子荊低低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兩人如此靜默著對坐片刻,死別之苦浸淫開來,門卻被人推了開來。


    宋衡如今已重回尚書省,雜事一筐,乍然聽聞此地變故,匆匆丟了手裏的事趕來,正巧見著兩人如泥塑的佛像一般,不聲不響。


    「酒醒了?」


    他皺著眉頭坐下,吩咐人去開窗透氣,這股酒氣著實令人煩躁。


    隻是這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方子荊卻隱隱聽出了不耐。兩人相交數年,宋衡不喜酒氣,他還是曉得的。


    ……


    注:免費連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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