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桂花烤魚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她隻知道小黑貓給了她一塊木頭,卻沒有細看就把它掃進了柴禾堆。


    此時再看過一回,立刻發現了不對,急忙取過拿在手裏,借著月光細細看過,那木頭上了清漆,被磨得極為光滑,還真不是一塊單純的木頭。把它翻過來看,上麵橫一豎四地刻著幾行字,橫著的是「尚宮局」這三個字,豎著的四行分別為「重華宮」,「一等宮女劉八珠」,「至豐三年生人」, 「麵白臉圓,左耳下有紅痣」。


    「這難道是腰牌?你在哪弄來的?是要給我用嗎?」吳桂花驚喜不已,恨不得抓著小黑貓讓它馬上交代個清清楚楚。


    她看過那麽多宮鬥電視劇,知道腰牌是出入禁宮最要緊的東西,有它在,自己就相當於有了個身份證。但喜過之後,即刻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可這上麵出生年月和相貌刻得這麽清楚,除非我也是圓臉還長得白,跟你這木牌上的人一個歲數,不然的話,你給了我,我也沒用啊。還有這至豐三年是什麽意思?今年又是哪一年?」


    吳桂花有一大堆問題,小黑貓哪裏回答得了?趁她不備,它飛快叼起剩下的那半條魚,躥上牆頭又消失了。


    反而是吳桂花,她抱著那塊木牌瞎猜半天,到後半夜才勉強睡著。


    因為院子裏沒別人,這一晚她就放心地回到了吳貴妃的房間去住。她才不在乎這屋頭天晚上死過人,人又不是她害死的,反正吳桂花睡得特別踏實。


    就是半夢半醒間,好像總聽見有人在外頭嗚嗚地哭,吳桂花煩得要命,閉著眼吼了聲:「大半夜的,都瞎貓子雞叫什麽?」


    至於哭聲停沒停,她還真不知道,因為她在忙著罵夢裏的女鬼:「有啥好哭的,誰害你你找誰去,跟我哭有什麽用?你離我遠點,你身上這麽臭你自己不知道?」


    有事就說事,哭哭啼啼的想幹啥呢?吳桂花煩得一腳踹出去,那女鬼紙片似地,手腳劃拉著,轉眼隻剩下一個白點。


    第二天就著剩魚湯,吳桂花把昨天一天掐的槐花吃了,那種胃裏有食的幸福感,她美得連昨晚做的啥夢都忘了。


    去蹲大槐樹時,吳桂花才想起來昨天半夜聽見的聲音,想半天也不敢肯定,那到底是哭聲還是風聲。


    不過,這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隔壁院子的味道比昨天更臭了。


    昨天她隻是隔著門板隱約聞到一點味道,今天她站在劉太監住的門房那,隔著那麽厚的一堵圍牆,臭味都爭先恐後地往她鼻子裏鑽。


    隔壁院子絕對有事發生,而且是大事。


    再不管它,這臭味會引來巡邏侍衛的。


    吳桂花把劉太監劈柴的斧子別在腰上,揣著那把從吳貴妃屋裏找到的小刀,爬上大槐樹,決定先去看看情況。


    爬牆這種事,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


    吳桂花蕩著草繩溜下牆時,絕對不會想到,自己進入這座神秘的鄰院,第一眼看到的,會是——


    「你,你你,你你悄沒聲地躲這幹嘛?!」


    剛下地沒走兩步,旱地拔蔥似的,吳桂花麵前「長」出了一個人。


    吳桂花根本沒心思看這人打哪冒出來的,因為看清這人的模樣,即使是自詡什麽都見過,什麽都不怕的吳老太太,刀都險些嚇掉下來:這個人跟她身量相差仿佛,但那張臉……魚鱗似的,長滿了黑褐色的,虎皮似的斑紋。乍眼看上去,讓人心裏直往外冒雞皮疙瘩。


    而且這人頭發蓬亂而油膩,要不是身上穿的衣服沒打補丁,吳桂花險些以為他,不對,吳桂花往下掃了眼,不是「他」,是「她」,吳桂花險些以為她是打哪躥出來要飯的。


    她蹲在大槐樹上觀察了昨天一天跟今天上午這麽半天,一直以為隔壁院沒人的!


    或者,隻有死人……


    吳桂花年輕時有個外號「吳大膽」,既然這是個人,那就更沒什麽好怕的了。她皺起鼻子,嗅了嗅這人身上的味道,斷定那臭味不是她發出來的。


    於是她握緊刀柄,不退反進:「你到底是誰?躲在那幹嘛!」


    她張開嘴像是想叫,滿臉的虎皮紋又皺成個哭臉,猛地閉了嘴,最後,突然埋下頭往前院狂奔!


    吳桂花猶豫了一下,決定追上去看看。


    這人看著高高壯壯的,但跑起來歪歪扭扭的。不是喝醉酒的那種歪法,倒像是不知道怎麽用手用腳那樣,有種滑稽的不協調感。


    吳桂花很輕易地追上了她,看她哐當撞開一個房間的門,咚咚跑進去,留下大敞的門洞,以及漫天爆炸的臭氣。


    吳桂花忍不住停下來嘔了一聲,門裏撲出來的臭味差點熏她一個跟頭。


    臭味絕對是從這個房間發出來的!


    吳桂花握緊斧子,把刀橫在麵前,屏住呼吸,最後,側身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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