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襯得一側眼圈微紅的秦司簿不夠情真,像個真正的外人一樣了。


    秦司簿隻以為這個侄女同劉八珠感情深厚,看她哭得幾欲暈厥,更不生疑,隻叮囑了一句:「以後切不可在人前如此哭笑無忌,不說主子們知道了不喜,便是那些教養女官們知道,也不會饒你。」


    果然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哭笑都不由己……


    吳桂花心中鬱鬱,倒沒忘了另一件事:「那我姑姑送出宮後,她埋在哪?」


    秦司簿歎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哪裏有埋身之處?你年節不忘遙祭她一頓水酒就夠了。」


    吳桂花卻搖頭道:「她一輩子苦命,臨到死了總該有個自己的地方住。還有,萬一姑姑家裏人想祭拜她呢?得有個地方吧。」


    秦司簿心說,能把女兒送進這種地方的,會是什麽好人家。卻當她一份孝心事事求全,道:「那要看你舍不舍得出錢了。若是宮女們沒人料理後事的話,一般是一領席子裹住埋在永安門外邊的野狐落。若想有個像樣的墳塋,隻能多塞些銀子,求燒埋的太監幫忙了。」


    吳桂花一聽大喜:能用銀子解決的事就不是個事。


    她沒多想,把手裏剩下的那幾個銀子,並那根金釵拆下來的珠子拿出來,一股腦塞給秦司簿:「那這些夠嗎?」


    「這顆珠子,你從哪來的?」秦司簿拈起珠子,眉頭蹙得更深:劉八珠一個冷宮宮女,從哪裏得到這些好東西?


    吳桂花便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不是隔壁的吳娘娘嗎?她婢女嫌沒東西吃,出錢跟姑姑買了好幾回吃的,這珠子就是她給的,讓姑姑做一個月的飯給她吃。對了,這幾日吳娘娘不見了,連她那個婢女都不見了,是發生什麽事嗎?」她早想好了,一定要找機會打聽吳貴妃的事情,好有備無患,眼前的秦司簿就是個極佳的人選。


    秦司簿神色卻嚴厲起來:「看來不調你出重華宮是對的!在宮裏的大忌,頭一件便是切忌亂問亂看,你知道多少人就是死在好奇心太過這上麵?吳氏的事也是你能打聽的?!」


    吳桂花不意她發這麽大脾氣,原以為這次定是問不出什麽了。不想秦司簿話頭一轉,道:「不過吳氏與你做了這麽久的鄰居,我提醒你一些也好叫你心裏有點數,免得你下次不知輕重犯了忌諱。」


    吳桂花作出洗耳恭聽的姿勢,聽秦司簿道:「吳氏原是貴妃出身,因私窺帝蹤,被貶為庶人。三日前,已病逝於重華宮。陛下網開一麵,許她附葬帝陵。」


    「屍體」本尊在這,那些拿什麽附葬吳貴妃?看來這事裏有不少古怪。不過原主的事皇宮已經定調,至少在明麵上不會再有人在皇宮裏追究吳貴妃失蹤的「屍體」了,這對她絕對是件好事。


    至於吳貴妃以前做了什麽事,要不是怕不知情踩了雷,吳桂花連問都懶得問。


    因聽秦司簿道:「吳貴妃犯的罪不輕,她的東西,你最好不要隨意拿出來。就像這顆珠子,一看便是珍品,原本在吳氏事發被奪回金冊之際便該收歸內庫,即便不收回,也不是如你我這種人能夠得到的。」


    吳桂花拿這顆珠子出來,也是想作個話頭用,哪裏不知道這珠子的珍貴之處?她連連點頭,表示受教,卻忍不住問道:「私窺帝蹤是什麽意思?」原諒她老人家文化水平一般,看電視劇像這種文詞的理解從來都是靠瞎蒙的。


    以她的認識,問出這話也不奇怪。秦司簿給她解釋了一遍,又順便簡單說了些宮裏的規矩。


    吳桂花咂舌道:「隻是因為這件事就被貶到了重華宮?這也太重了吧!」


    秦司簿知道跟她解釋太多她也聽不懂,因而又嚇唬她一遍:「現在你知道宮中規矩有多嚴了吧?即使如吳貴妃這樣盛寵一時,連皇後都不得不暫避一二的人物,一旦犯了忌諱,被君王所厭,也是再無翻身之日。」見這昔日的傻兒一臉懵然,歎道:「何況宮中情勢複雜隱秘甚多,有時候我們聽到的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相。」


    秦司簿又交代她幾句內宮行走的忌諱,道:「我已將你的名字上報。過幾日你的腰牌趕製出來,我再給你送來。」


    吳桂花自然應下,見秦司簿說話時手掌不時按壓胃部,從廚房裏揀了幾個中午蒸的饅頭給了她。


    秦司簿接過手,見這白團團的蒸餅握起來軟綿綿的,咬一口軟彈香甜,不覺奇道:「這是你做的蒸餅?怎麽不像蒸餅?」而且吃起來沒有吃蒸餅那樣硬梆梆的,咽下去讓人胃裏硌得難受。


    吳桂花心說,什麽蒸不蒸餅的?難道皇宮裏連饅頭都沒有?


    她笑著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以前總看姑姑做,那時候不知道記她是怎麽做的。這幾天自己胡亂試著做了做,便是這個東西了。」


    秦司簿腹中有了食,心情好了不少,微一點頭道:「味道倒是還可以。」


    吳桂花忙道:「既然秦姑姑喜歡,我多給姑姑做幾個。」不著聲色換了個更親近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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