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唯一站著的那人站在朝陽之前,麵上覆著濃重的黑影:「那邊都查完了?」


    「查完了。殿下您真是料事如神,宮裏私底下信這個什麽鬼母娘娘的不少,除了鬼母娘娘,還有六目天尊,天元道尊,好些個都是我們聽都沒聽過的。對了,剛剛卑職還聽人說鬼母娘娘說她是唯一真神,她的指示……」


    後麵那些人的說話,吳桂花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出了那點小插曲之後,她也失去了接著跳下去的勁頭。話說這個叫探戈的洋玩意兒,還是她生病之前,她小閨女怕她一個人在老家寂寞,說是花三萬塊在城裏給她請了個老師,專門上門一對一教學的呢。


    她心疼這三萬塊錢,要小閨女退了,小閨女非說交就交了不能退,她才硬著頭皮學的。結果沒學到幾回,她病得起不了床,探戈的事就此作罷。要不怎麽說,都死到這來了,她還惦記著要練練呢?


    要叫這三萬塊打了水漂,她進棺材了也躺不踏實!


    如今沒進棺材,又有這麽平整的場子給她發揮,不練白不練。練了麽……算了,別人的地頭,還是先老實盤著再說吧。


    就這麽一路犯著嘀咕,吳桂花到了西掖廷。沿途也逐漸熱鬧起來。


    唱歌的,跳舞的,吹拉彈唱,洗衣涮東西的……吳桂花感覺突然到了集市一樣,到處都能看見人,到處有人在說話。但與集市又不一樣,暫不論那些在院子裏的,隻要出了門的,都是宮女與宮女,太監與太監兩兩一組行走,幾人絕少交談。他們的動作也是如出一轍地收著下頜,眼簾下垂,並不亂看。吳桂花有樣學樣,把頭垂得更低。


    昨天侍衛們隻大致與她說過,西掖廷裏有樂藝館,舞藝館,歌藝館,這些全是籍沒為宮奴的犯人家眷,其中有擅長樂藝的,年輕漂亮的大多被分派在這些地方。除了這批身份特殊的宮奴,還有些失寵的妃嬪及侍人也有部分住在西掖廷,再有就是整個皇宮裏勞作最繁重,最苦的浣衣局,負責馬料粗篩,清理河泥,灑掃除塵,便溺穢物處置等粗活的司苑局一部分宮奴也在這裏。


    吳桂花一路走來,隻聽著聲音就知道,前幾個人少些的地方,大約是嬪妃住處,也是整座皇宮中名副其實的冷宮。這麽一想,吳貴妃的待遇其實算不錯,至少是被單獨幽禁在一處宮室,不用跟別人擠在一起叫人欺負。可一朝跌落雲頭,肯定也格外無法接受。


    再往裏一點,便是三大館,這些人等初步訓練完畢後,絕大部分會被發配到樂坊司等地,最後幾處房舍便是浣衣局和司苑局所在了,這些人中有宮奴,也有正常被遴選入宮的宮女太監。


    直到走過最後那個路口,吳桂花抬起頭來,「正定門」三個鎏金大字映入眼簾。


    她長出了一口氣:雖說嬪妃大多集中在東掖廷居住,但誰知道西掖廷的這幾個有沒有認識她的?何況原身還是貴妃,說不定這些宮女中也有認識她的,畢竟這些人雖說位於整個宮廷最底層,但那些清理河泥,灑掃道路的,整個皇宮哪裏去不得?誰知道他們有沒有見過原主!


    但她這一抬頭,便是一愣。


    之前從虎妹的口中,她一直以為位於西掖廷的小集市即使比不上她們村的集鎮,多少也會擺些筐啊攤的讓人挑揀,結果瞅來瞅去,整條宮牆邊隻有五六個男人分散著站在牆根兒下。至於東西,一樣都沒見著。


    吳桂花站了會兒,看一個穿藍裙子的宮女特務接頭似的,湊過去跟其中一個男人低聲說了句話,立刻碎步避到一棵樹的後邊去,那裏已經站了一小搓人。那個男人也沒動,仍是站在原地,似乎還在等人。沒過一會兒,又走來一個穿皂衣的太監……


    足觀察了一刻鍾,吳桂花學著她之前的那個宮女一樣,挑了個人走上前去,問道:「我想買些菜,你這裏有麽?」


    那個人看了吳桂花一眼,就是大喇喇看肥羊那種神態。


    吳桂花不知道自己哪裏出了問題,聽那人道:「看你想要什麽,你是頭一次來吧?我先給你講講規矩,一斤菜一個銅板的辛苦費,米麵同價。鹽是一斤兩個銅板,若是還需要其他東西,價錢再議。」


    她一個三等宮女,一個月能領到的現錢就隻有一百文。照這個人的要價,她這一百文,多買幾回菜就全沒了。何況她還要多養個虎妹,以虎妹的食量,那三十斤麵和十斤米,她半個月就能吃完,回頭還得想法子弄糧食吃。


    這也太黑了吧!


    吳桂花沒傻到嚷嚷出來,她跟那人說我先想想,把牆根兒底下站的人挨個兒問過,價錢都差不多,而且都是一副「你愛要不要,別擋著爺做生意」的姿態。她試著砍了兩回價,有人直接說「買不起別買」攆開她,沒攆她的也是副愛搭不理的神態。


    她倒想硬氣點說不買了,但重華宮被她擼了好幾遍,別說野菜,有點用的野草都拔得幹幹淨淨,哪裏硬氣的起來?老實當冤大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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