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裏說著不倫不類的村話,把巧鵲逗笑了,心說,這村姑說話還有點意思。


    嘴上卻說:「行了,你隻管把你會做的給娘娘做了,我們娘娘不會為難你的。」


    吳桂花心說,這話說出去鬼都不信,誰不知道你們家連你在內的所有人都是屬刺蝟的,誰沾都紮一手血?


    但這刺蝟頭上刻著個「王」,吳桂花再不情願,隻能跟在巧鵲後頭慢騰騰往蘊仙宮走,一路亂琢磨麗妃其人。


    蘊秀宮前些天吳桂花給人送席麵的時候來過一回,那回她走西門,去的是一個東邊懿貴太妃住的細風小築,今天巧鵲一直領著她走中路,最後,在一間七間九架的大殿前停下:「進去吧,我們娘娘問什麽,你老實回答就是了。」


    這是蘊秀宮的主殿華央殿。


    吳桂花瞅著那大殿,想起不知道從誰那聽過一耳朵的閑話:蘊秀宮的主殿從這些先帝的妃嬪們遷進來就一直空著,因為那是為她們去世多年的主母孝恭皇後空置的。


    她也分不清麗妃是真不知道這個傳言,還是她所聽到的傳言有誤,但整個宮裏,連先帝遺孀懿貴太妃都沒住進來的地方,麗妃一個弟弟的小妾竟然就這麽大喇喇搬了進來,真叫吳桂花不知道說什麽好。


    吳桂花跟著巧鵲進了殿,學著懷夏教她的規矩,給坐在貴妃榻上那個穿洋紅挑金線縐紗裙子,身形微豐,一身豔飾的女人行了禮,聽她問:「前幾日,為什麽太皇太後會見你?」


    她這才明白,問題不是出在自己給蘊秀宮做席的那兩母女身上,又暗自咂舌:麗妃能的啊,連她一個小宮女被太皇太後見過的事都查得出來。看來以後她做事還得再低調些。


    吳桂花垂著眼睛,將那幾天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隻漏掉了春蠶來尋她的原因。


    麗妃也不關心兩個小宮女的交情,她的重點隻在太皇太後喜歡的糕餅:「桑葚杏仁餅嗎?巧鵲,你領她到大廚房做來看看。」


    若說這話的人是別人,吳桂花準保會多嘴提一句,現在桑葚早就下市,隻怕是做不了的,但麗妃麽……


    她跟在巧鵲身後去膳房轉了一圈,果然又回到了華央殿。


    麗妃的火氣說來就來,不等聽完巧鵲的話,就手抄起引枕砸下去:「一個餅都做不了,要你有何用?!」


    巧鵲不敢躲,趴在冰涼的地磚上挨了個結實的,幸好那引枕是用藤編的,打在身上應該不會很痛。吳桂花偷眼望去,這個在外邊趾高氣昂的小姑娘額頭都被砸紅了也不敢吭一聲,她連忙把身子伏得更低,生怕引火燒身。


    好在麗妃沒有找她麻煩的意思,但也不打算輕輕放過她:「那你還有其他太皇太後喜歡的方子麽?」


    這不是廢話嗎?她跟太皇太後總共說了沒兩句話,怎麽可能知道老人家的喜好?


    但麗妃就不是個可以講理的人,吳桂花也隻能說:「這餅是奴婢誤打誤撞做出來的,沒想過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會喜歡。」看麗妃嘴角的那個癤子紅得連脂粉都蓋不住,靈機一動,說道:「不如奴婢再多做些其他東西給娘娘送來,娘娘吃著好,再送去孝敬太皇太後如何?」


    麗妃嗤笑道:「你會做些什麽?」心裏卻一動:當今陛下最重孝道,她被皇上斥責品行有失,如果能在孝行上做做文章,說不定能挽回一下在皇上心目中的印象。就是太皇太後這些年很少見外人,最多隻跟皇帝皇後偶然吃一次家宴,她如今貿貿然貼上去,隻怕不會有丁點作用。


    這樣一想,頓時蕭瑟起來:「我廢那麽多神做什麽,那老——做再多的事,也不一定有人肯領情。」頓時覺得提出這主意的人麵目可憎,眉毛一立,就要罵出聲。


    吳桂花一直在悄悄觀察她的表情,看她這副凶相就知道不對,忙高聲道:「娘娘,您是去關心太皇太後的身體,又不是一定要請她老人家吃東西。若您進上的東西太皇太後喜歡固然是好,若她老人家不喜歡不想要,又有什麽打緊?說明您得了什麽好東西頭一個就想到了孝敬長輩,您盡了您的心意,大家都有眼睛看得到的。」


    麗妃一怔:這些道理以前不是沒人同她說,但那時候她高傲無忌,不屑於用這些小手段屈身邀寵,吳桂花在今天說的這話還真是恰到好處地提醒了她!


    麗妃眼中厲色略收,卻說:「太皇太後享天下貢奉,什麽好東西沒吃過?偶然一次看得上你的餅已是你的大造化,你憑什麽以為還會有第二回 ?」


    吳桂花腹誹不已:太皇太後吃我做的東西換來叫你盯上,這造化我可真受不起!


    嘴上卻不能這麽說,她想起直到這個季節都特別受歡迎的老麵饅頭,來了主意:「太皇太後年紀大了,肯定喜歡吃軟爛好嚼的食物,正好奴婢會做一種叫‘饅頭’的麵食,吃起來香甜喧軟又有嚼勁,說不準太皇太後會喜歡,娘娘若是不嫌棄,不如讓奴婢試著做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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