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桂花原該尖刻地問出來,是不是因為虎妹臉上有那樣的胎記,你父母就把她扔了?可那畢竟不是他的錯,承受這些代價的人也不是她。


    她沉默片刻:「那你今天來是想見她嗎?」


    應卓卻苦笑了起來:「若是可以,我自然想。可你也知道,以前養她的那個人把她養成了這樣,她很怕人。那次,我還沒有接近她,她就怕得暈了去。」


    「那你也不能因為她害怕,你就把她扔在這吧?你知道這是哪嗎?你知道這——哎,不對,這是皇宮,你怎麽進來的?你和虎妹到底是什麽人?」


    吳桂花完全無法遏製自己的恐慌:她自己的身份就很有問題了,萬一處了這麽久的虎妹也有很複雜的身份,她覺得她真的沒法子承受了。這裏是隨時都能死人的皇宮,今天早上金波湖裏還撈起一個呢!多一個人,曝露的風險……


    一杯水放到她的手上,應卓低聲說:「對不住,你放心。我來這裏不會有問題,因為我就是永安門侍衛。」


    今天晚上一個接一個地爆雷,吳桂花竟然都有點習慣了,她喝了口茶:「哦,那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我不常來巡察。」應卓說:「你放心,我妹妹的事我會想法子,不會連累你的。」


    吳桂花又喝了一大口茶:「你現在說連累不連累的還有什麽用?虎妹總是哪都去不了的,這裏時時刻刻藏著個說不出來曆的大活人,怎麽叫不連累?也幸虧這裏是重華宮——哦對了,難怪重華宮總是鬧鬼,根子是在虎妹這吧?跟你那黑心爹娘比起來,你是稍微有那麽點良心。」


    她也不用對方承認,將茶水一飲而盡:「你一個小侍衛你能管什麽?你要是心疼你妹妹,往後多來看看她,她是人不是石頭,誰關心她她知道的。往後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說著,她站起了身子。


    應卓不明所以地望著她,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會兒,吳桂花說:「怎麽?事情還沒說完嗎?」


    應卓搖搖頭,又點點頭:「沒有,我——」


    吳桂花作了個「請」的動作,別過臉去,沒再看他一眼。


    應卓隻好站起身,快要出門的時候,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說:「以後,我會想辦法讓人弄些東西來,你不必再辛苦操心怎麽養活虎妹。她是我妹妹,這份責任原該是我的。」


    吳桂花卻背對著他,沒再吱聲。


    應卓輕聲歎口氣,合上了門扉。


    吳桂花在門口站了好一陣子,慢慢走到先前應卓坐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對著嘴狂喝一氣,最後一抹嘴,沒舍得扔壺,拍了桌子罵道:「呸,啥味都沒有,你也配叫酒!」


    應卓站在牆外,就聽了這一句話,心裏突地一抽,痛得他差點彎下腰去。


    他緩緩地,不知同誰說了兩個字:「走吧。」


    吳桂花這邊,拍了桌子,反而自己笑了起來:連不可能再見到的人都見到了,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不管老天爺想搞什麽鬼,她開開心心地,好好接著就是!


    什麽叫冰火兩重天,就是前一天還在為找到那死鬼王八蛋高興得一宿睡不著覺,恨不得大半夜的起床跳探戈的時候,第二天一早,一個自稱蘊秀宮大宮女巧鵲的人找上門,說麗妃要見你。


    麗妃,就是那個還沒搬到這,侍女就呲了地頭蛇任老管帶,沒住上兩天又把懿貴太妃的人給打了的那位貴主兒。


    巧鵲找上門的時候,吳桂花在煩神怎麽把虎妹這個熊孩子哄回來,還有,怎麽跟她說她哥哥的事。


    昨晚她渾渾噩噩地在外頭坐了半宿,頭臉都沒洗,回房倒頭就睡了,哪還記得在地窖裏躲著的虎妹?


    直到半夜裏她因為喝多了水被尿漲醒,上茅房路過旁邊屋子的時候,她才想起來這事,忙把虎妹弄了出來。


    也虧得她從小在地窖裏待習慣,沒被熱出毛病。


    人在地窖裏悶了半夜,自然不會好受。虎妹聽說來訪的人走了好幾個時辰,吳桂花是把她忘在地窖裏,當即跟她發了大脾氣,氣得連今天早上的飯都沒出來吃。


    這還是虎妹頭一回在她麵前發火,吳桂花覺著,今天是個值得記著的大日子。


    今天的確是個大日子,因為巧鵲就是這個時候來敲的門。


    吳桂花盯著這個大名如雷貫耳的小姑娘,小心賠笑:「巧姑姑,那個,麗妃娘娘為什麽要見我?」


    這小姑娘最多跟吳貴妃差不多大,但宮裏尊稱人,向來愛給人貫個大輩兒。巧鵲平白升了輩份,臉上看不出來,卻鬆了口風:「瞧你這小家子氣的,放心吧,不是大事。就是我們娘娘聽說你茶飯還行,叫你去做頓飯。」


    吳桂花「哎喲」一聲,連連擺手:「這是哪的話?我就會做些村裏人吃的粗菜,哪裏敢端上去給娘娘品賞?萬一把娘娘的舌頭品壞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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