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應卓從門房那轉過來,當先看到隻比腦袋還大的海碗,某人舉著那隻海碗,正半張了嘴看他:「你咋來了?」


    他從廚房裏找來隻空碗,從海碗裏撥了一半的餃子出來,一口咬下,眯起了眼:「我來看看你。」


    吃慣了她做的飯,再吃別人的,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味。


    他想起剛剛那頓食不甘味的午膳,輕輕地吸了口氣。


    「敦」地一聲,兩個粗瓷碗放到石桌上。


    「甘草茶,喝不喝?」吳桂花提著茶壺,笑得露出白牙。


    「你怎麽總有稀奇古怪的茶水?」應卓接了茶水,輕輕抿過一口,入口滑甘酸甜,應該還加了幾顆酸梅熬煮。


    「哪是稀奇古怪?」 吳桂花咕咕喝下好幾口:「獸苑劉掌案那不是有批藥材要換新的嗎?我揀了幾樣常用的拿回來,萬一哪天病了,不正用得上嗎?這些藥材裏,甘草足有一兩斤,我當茶喝都喝不完,不喝又浪費,不得想法子把它給消滅了?」


    她這一說,應卓想起來:「前天給你的丸藥可都吃了?」


    吳桂花眨了下眼睛,不等說話,應卓臉都沉下來了:「都和你說了,宮裏生不得病,萬一叫人發現你感染了風寒,還想在這待下去嗎?」


    「我就是咳嗽了兩聲,喝點薑湯焐焐汗就好了……」吳桂花小小聲。


    看他沉著臉一語不發,她摸到剛放在腳下的黃楊木盒子,翻開來給他看自己這幾天得的寶貝:「我今天去了正定門的小集市,秋裏不是要放一批宮女回家嗎?我才知道,今天整個西掖廷都在趁這幾天搞舊物出清,你看我淘了什麽寶貝回來?」


    她取出那把細鐵絲,笑道:「我還是第一回 在這看見這麽細的鐵絲,怎麽就隻在尚寢局才有賣呢?我回來一直在想,是用它做個漏勺呢,還是改個蛋散。但是,漏勺和蛋散都能用竹子編,這麽珍貴的細鐵絲不該這麽浪費了,你覺得這些鐵絲做什麽好?」


    她習慣了應卓的寡言,沒人接話,一個人也能越說越開心,兩隻手一扭一轉,鐵絲結成幾個環圈:「看這紋路像不像你們用的鎖子甲?說起來,我沒看你們穿過鎖子甲,巡邏起來那種連片甲穿著不重嗎?這鐵絲多輕哪,要是編成鎖子甲穿起來肯定又透氣又不費力,要不做個彈簧捕鼠夾?可這鐵絲太細了,隻怕老鼠兩口就能咬斷。對了,昨晚上我又聽見廚房裏老鼠啃米袋子的聲音,小二黑捉個耗子還是不錯的,你明兒叫它別躲著我,不就是剃它一回毛嗎?還跟我記了這麽久的仇。你怎麽把我的鐵絲都拿走了?你好歹給我留兩根哪。」


    應卓最終給吳桂花留了一根鐵絲,還給她丟下一句話:「這把鐵絲換個小二黑,該是我虧了才對。」


    吳桂花先是一怔,後來又一想:這家夥該不會跟她開了句玩笑吧?


    可看看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吳桂花愣沒敢問,看他走到了門口,像想起什麽似的,又轉過身來:「陛下打算在宮裏蓋一座道宮,侍奉太清道德天尊。」 往後宮裏查邪信之事定會更為嚴苛,你再別弄些跟道教無關的邪祠回來惹了禍。


    吳桂花壓根沒聽出應卓的言外之意,想起廣智那顆大光頭,就是一樂:「皇上信了道,太皇太後信的佛。他倆要是互相傳教,你猜誰能扳過誰?」


    望著應卓那張突然黑沉的臉,吳桂花後知後覺:「該不會叫我說中了吧?」


    皇宮裏兩大神仙的事離吳桂花太遠,她問過一句,應卓沒答,也就罷了。再問他打聽廣智,這他告訴給了她。


    「廣智兩日前已辭別太皇太後,要去五台山參禪修行。」


    「三天前走的?那不是我前兒個剛去看過他,他就走了嗎?這和尚走前怎麽也不說一聲,我好做幾個饅頭送他當幹糧啊!」


    吳桂花可惜得很:「也不曉得,廣智大師他這一走,往後我還見不見得到。那皇上的道宮準備建在哪?」


    應卓搖頭,眉峰微蹙:「朝中大人相爭不下,不同意陛下興建道宮。」


    吳桂花就不說話了。


    大臣不同意,太皇太後不同意,皇帝還要堅持去做,那肯定是鐵了心啊!難怪連應卓這不相幹的侍衛都愁成這樣,上麵的神仙心不齊,底下人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她頭一回有了點政治敏感度:「這段時間,宮裏怕是要不太平了吧。」


    應卓隻道:「這些時日,你在這好好待著,最好連獸苑都不要去。我怕會忙起來,有時照看不到你這裏。你若有什麽事,就吩咐吳進去辦。記得我給你的保清丸不能忘了吃,這段時日是多事之秋,你莫要叫人抓住不是之處。」保清丸就是前幾天應卓送她的治風邪的丸子,吳桂花原想留下來,哪天真病厲害了再吃。但應卓說得對,這段時間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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