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吳進那憨娃給她弄來一麻袋羊毛,說她想找人紡毛線,隻有北邊邊境蠻人那有法子,中原人是不會的。但從北邊到京城,一來一回要兩個多月,那小子怕她急著要用,先給她送了一麻袋來。


    這一麻袋的長短粗細不一的羊毛險沒把吳桂花愁壞,她家鄉不產羊,隻知道羊毛能紡成線,可誰知道這線怎麽紡?


    這難題一直拖到前幾天,她去慈安宮找春蠶,偷偷給她送兩塊鹵好的香肉打牙祭。廣智走後,她也沒從小佛堂調出來,每天伺候那幾個落了發的老宮女,還要跟她們一道吃素念佛,日子過得就別提了。


    後頭吳桂花無意中說起羊毛線這事,春蠶想起來,前幾年北蠻給朝廷進貢了幾塊上好的羊毛氈毯,針工局試做過幾塊,雖說最後因為羊毛品質不如北境的好,做氈毯的事就此不了了之,但羊毛的紡織技術早被人家攻克了出來。


    針工局做氈毯的時候,春蠶還在慈安宮針線房伺候,她自然不知道人家是怎麽紡的線。吳桂花說動春蠶,請她想法子找人紡好線,自己把織毛線的技術教給她,她憑這個技術,再回針線房想必也不是難事。


    有了羊毛線針法的胡蘿卜吊在前頭,春蠶辦事頓時積極了起來:她原本就不是吃齋念佛,耐得住清苦的主子,要不然會為了一點好處就把自己許給了裘管事?


    三天後,吳桂花送去的那一麻袋羊毛變成了三大卷米白的毛線。這就是在皇宮過日子的另一重好處了——隻要有足夠廣的人脈,什麽人才都能在這找到。


    吳桂花用那點羊毛給自己織了個背褡,穿上的當天清早去掃宮道,前胸後背被護住的暖意讓她開心得硬是在外頭多蹦噠了一刻鍾。


    如今背褡織好,那點羊毛線還剩下一小半。她尋思著這一點線織不成大件,做雙手套和一副耳籠子總是有的,這兩天她手上一閑,就在插時間趕工做這個。


    最後的一隻指套收了線,爐子上滾開的鹵肉香味也漸濃。吳桂花擱下活計,用筷子戳了戳,將鹵好的香肉揀放在竹筲箕中,那兩隻先前臥下的鹵蛋另用一個碗盛了,等鹵肉放涼,拿菜刀分切成數塊,分別用油紙包起來,再切點鹵羊頭肉,鹵豆幹放到擱鹵蛋的碗裏,堆成滿尖一碗,再從中午吃剩的黍米飯裏另盛一碗出來,再拿那黃楊木盒子裝好,放到背簍裏,再將那些香肉分別碼好,再等一會兒便出了門。


    大順子和小章都背著背簍,等在竹林那頭,果然到了有一會兒。


    吳桂花把香肉給兩人各分了一部分,交代大順子:「還是那句話,申末就回來。如今天黑得早,宮裏也不見得多太平,要是東西沒送完,寧願明天再跑一趟,也別趟黑叫人打了悶棍。」


    宮裏雖說福利沒有以前好,但每年會多發半個月的月錢讓宮奴們自在鬆乏,每到年根,西邊經常發生落單的宮人被打劫的情況。吳桂花昨天還聽大順子說,蘊秀宮有個老宮女出門時連頭上的絨花都叫人劫了去。


    大順子憨笑道:「放心吧桂花姐,我明白的,這一簍子香肉招人,我會把錢收好,不叫你操心。」


    吳桂花就點點頭,對小章道:「你今天還跟我一道。」


    小章自打夏末遭了那一出活見鬼的事,在獸苑老實窩了好幾個月,琢磨著事情過去了,又看大順子每天跟著吳桂花跑前跑後賺錢,實在眼熱,正好吳桂花年根底下忙,又把他收了過來。


    隻是不許他一個人單幹,正好吳桂花一個女子也不敢單獨在這時候走在外頭,每回兩人搭個伴送鹵肉倒是不錯。


    三人走到了西掖廷開始分道揚鑣,吳桂花領著小章子挨門挨戶送完今天客戶訂的香肉,路過教坊司時,把李英娥喊出來,在門口塞給她幾塊鹵腸打牙祭。


    這丫頭總算知道不好意思:「我沒什麽可送你的,這是家母以前時常吃的秋梨膏,前些時日我才找齊藥材配出來,你拿去吃吧。」


    吳桂花老實不客氣地收了下來。


    待到一圈轉過,小章的背簍已經空了,吳桂花背簍裏也隻剩下那個黃楊木盒子。


    小章忍不住好奇地問:「桂花姐,這盒子是給誰的?包得這麽好,莫非是哪個管帶,還是掌司問你訂的?」


    吳桂花卻搖了搖頭:「隨我來。」


    小章覷著吳桂花的神色,覺得她平靜的神色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沉重。走了大半刻鍾,他忍不住叫了起來:「桂花姐,不能再走,再走就快到正定門了。」


    吳桂花腳步一拐,往最後一排屋子走了過去。


    小章驚疑不定:這是最下等宮奴們幹活的地方,桂花姐難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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