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走到慈安宮那,吳桂花卸了一回貨:給春蠶送了一包炸黃豆,一包鹵香幹,一包炸蠶豆和一包香芋棗泥糕。


    聽說剩下的都是給她姑姑送去的,春蠶還假意愁道:「幸好這一包沒叫我幹娘看到,我今年隻送她老人家一副護膝,叫她看見,準保會埋怨我小氣。」


    因為宮女太監都是沒有正常家庭的人,特別注重鄉黨契子女,吳桂花有限的去東掖廷的幾回,路遇盤查的軍士,隻要說是給她姑姑送吃的,十有八九就會被輕鬆放行。


    吳桂花笑說:「你這回活動回針線房肯定也花了不少,馮嬤嬤哪裏會不知道你手頭緊?何況我不比你,一年難得見我姑姑幾回,可不得多準備些東西孝敬她老人家?」


    春蠶就來謝她:「要不是你教我針織的法子,我也不會織出羊毛墊子重新得到鍾嬤嬤的賞識。對了,我還給你織了副護脖,你戴著玩吧。」鍾嬤嬤是慈安宮針線房的一個小管事。


    吳桂花找春蠶幫忙紡的那麻袋勻了一半給她,但因為吳進送進宮的羊毛沒有經過篩選,整體毛質偏硬,她不能像吳桂花那樣隨便織成毛衣,便做了個羊毛線坐墊。


    吳桂花也不跟她客氣,笑著接過那護脖,應付完春蠶「那樣的羊毛什麽時候還會再有」等問題,背上背簍重新上路。


    因為此時已近除夕,在外行走的宮女太監和侍衛都多了不少,在臨近東掖廷的宮道上,吳桂花還遇到了五六抬青氈小轎,據說這是外廷大人們乘坐的出行工具。


    因為東掖廷四監工作跟外廷有不少交接,這裏時常會有外廷官員來往,不過,一次見到這麽多小轎從她身邊經過,吳桂花也是第一次。


    有哪裏不對。


    吳桂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因為每回來都會給看門的小太監們帶好吃的,那些人看見是她,隻是略翻看兩下就放行了。她熟門熟路找到梅雪的房間,等了半天,她才匆匆趕到,來不及翻看她的東西,有些歉意地道:「你來得也太不是時候了,敬貴妃娘娘於今晨猝逝,尚宮局上下都忙翻了,我們司薄已經去了熹春宮幫忙,你這兩日怕是見不到她了。」


    宮裏等級帶「貴」字的都不可小視,吳桂花讓她先坐下喘口氣:「那你們能吃肉嗎?我帶了這麽些肉來,不會給你惹麻煩吧?」


    梅雪道:「不至於,你隻要不在貴妃娘娘的靈前吃就沒什麽。不過宮裏的事說不準,還是小心些,你帶回去……算了算了,萬一有人在你回去的路上生事也不好,我先去找個地方把肉藏起來再說。」


    吳桂花看她也是一腦袋的事,幫著找個地方藏好肉,她連口熱茶都來不及喝,包了那包香芋棗泥糕就要走:「我是抽空回來取東西的,待我哪日閑了再去重華宮找妹妹說話。正好一天沒吃飯,這包點心我就捎去給司薄了。」


    吳桂花背著騰空的大背簍走出老遠還在納悶,前麵數月她打聽出了皇帝後宮最值得注意的人物,可這個敬貴妃,她怎麽像是從來沒聽說過呢?當今皇上才四十不到,這位敬貴妃年紀肯定也大不到哪去,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突然死了不說,還死在了年前。


    她對這些遠在天邊的大人物一向不感興趣,回到重華宮後,看見門前摞放著兩個筐子,便知道小章和大順子已經回來過,看她不在,定是又自己走了。


    明天就是除夕,明天晚上的除夕宴獸苑也有節目要上,這兩個小子早上來時就說過,他們從明天開始,直到十五都不一定有時間再到她這幫忙幹活了。


    吳桂花就想到,宮裏死了個大人物,也不知道原本定的這麽些賀年活動會不會變。轉念又一想,想這麽多不是閑吃蘿卜淡操心麽?在這種地方當宮女,估計就算皇帝死了也跟她沒啥關係。


    文盲吳老太太沒聽過蝴蝶效應。


    即使隻有一個人過年,吳桂花還是在二十九號早早躺下,為她來到這所皇宮,重獲新生後過的第一個年開始養精蓄銳。


    她去世的前幾年,人人都在說量入為出,吃多少做多少,不要浪費糧食。


    吳桂花在其他時候都是很同意的,除了過年。


    在她這樣的老輩人心裏,過年的意義絕不等同於一桌子好菜,幾掛鞭炮。但一桌子好菜和幾掛鞭炮,就像過年貼春聯一樣,是必不可少的,沒有了這幾樣,她打心眼裏覺得有哪不利索。


    再不怎麽說,她不樂意留在大城市過年呢?過年不放鞭,那叫個啥過年?她接受了很多新思想,卻也有一部分固守在原地,不願意做出改變。


    她那幾個孫男孫女是怎麽說來著?儀式感,對,過年就是要有這種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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