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公主非常聰明:「那你為何要選在今日擦拭靈堂?可是此處這些時日有人疏於照料?」她本想問,你知道我今天要回來?但想想不可能,她這次回來,並沒有通過驛站傳報,連父皇都沒有料到她會回來這樣早,這小小婢子又從何得知?


    吳桂花感覺到,文秀公主問出這話,丁女史的呼吸節拍亂了一下。


    現在她的精神高度緊繃,丁女史為何會緊張?她負責小皇子的出行,即使靈堂出了事,也怪不到她頭上,既然不是她自己,那她這是為誰在……皇後!丁女史是皇後的人!


    這段時間吳桂花在麗妃宮中也學了不少規矩,由皇後這條線想下去,後宮之事由皇後總攝,如果文秀公主因此事不滿,向皇後發難,公主會沒事,而把這事捅出來的自己絕對會得罪皇後。


    吳桂花眼角瞥了下唐嬤嬤,果然看見了她眼底的冷笑。


    誰都知道,吳桂花精明能幹,不下於很多識了字的文化人,可以說,她認為,任何困境都難不倒她,可現在,她的嘴被牢牢粘住了。不能承認這個!至少這件事不能從她嘴裏曝出來!


    她剛剛臨時起意,打算清掃敬貴妃靈堂時,從她小老百姓的角度,隻想到了最樸素的一層,以為此事即使讓公主看到,也隻會感動小胖墩的孝順懂事。但現在公主感沒感動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現在就像在走鋼絲,歪一下就可能墜到深淵底下!


    「說話!」文秀公主喝聲中隱有悲意。


    吳桂花一個激靈,突然福至心靈:「此事為奴婢自作主張,因為三殿下與貴妃娘娘母子情深,奴婢看他這些時日傷心哭泣,怕殿下因哀傷過度生病,便想借今日三殿下拜祭娘娘的時候為娘娘做些事,最好能令殿下參與其中,使殿下得以心安舒遣。為娘娘清掃靈堂便是奴婢的計劃之一。」


    借小胖墩的孝心為她的行為找到正當性,這是她能想到的最保險的理由。


    「那第二個問題呢?」


    吳桂花心中一鬆,知道這一關過去了。第二個問題太好回答了,她果斷搖頭道:「奴婢今日也是頭一次來到靈堂,此前是怎麽安排的,奴婢並不知情。」


    文秀公主的目光終於從她頭頂移開,開始問起丁女史。她問得很細,但丁女史不敢不答,若丁女史再推脫的話,文秀公主再笨也該猜到了內情。


    吳桂花趁她詢問丁女史和唐嬤嬤的時候,整理了一下思緒,再等文秀公主問她僭越一事,已有了定計。


    「公主,奴婢從民間來,不懂得大道理。奴婢頭一回見三殿下,逼著他喝了一碗薑湯,而第二回 ,奴婢看嬤嬤們跪在地上勸三殿下喝藥,三殿下百般不肯,便大著膽子喝斥了他,三殿下畏懼奴婢便喝了。


    奴婢想到,我們村以前有個孩子,她娘早死,爹娶了個後娘,沒兩年也死了,他同後娘和後娘的孩子一道生活。開始他後娘管他跟管親兒子一樣,但漸漸外人看到後就說,不愧是後娘,待孩子那樣好,必是想早些把他折騰死,好叫自己的親兒子繼承家業。


    後娘畏懼人言,叫那孩子看出來,要脅她再這麽管他,就叫村裏人都知道她的真麵目,又糾集親娘家人來鬧她,後娘終於怕了,放任那孩子逃學跟壞孩子混,不管他是賭錢還是打架,都任他去。直到十多年後,這孩子因口角殺了人被官府抓了去殺頭,眾人都歎息不已。


    那孩子小時候見人就喊,又乖又聽話,誰都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結局。奴婢就想,三殿下稟性再純厚,年紀畢竟小,若是沒人敢做這個惡人,怕時日久了,對他不好。殿下已經知道我們這些奴婢們是管不住他的,奴婢想起舊事,心底難安,才大著膽子僭越了些。」學著那些宮裏人半文半白地說得費勁,她這回索性全程大白話,緊扣「忠心」二字,作完了答卷。


    虧她說了這些話,文秀公主並沒有打斷她,反而她越說,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覺越淡,心裏漸漸有了底氣。


    「你這奴婢,同公主說這些,是認為三殿下同尋常的村夫村婦一般糊塗不辨是非?」卻是唐嬤嬤見事情將有轉圜,急得忍不住跳了出來。


    這回不用吳桂花上陣,文秀公主身邊有人已喝道:「大膽,公主沒讓你說話,有你說話的份嗎?」


    文秀公主這才淡淡道:「左右,掌嘴十下。」


    唐嬤嬤大驚道:「公主你不能打我,老奴是皇後的人!」


    「你在我母妃靈堂上鼓動唇舌,高聲咆哮,驚擾她的安寢,我沒治你大不敬,已是看在母後的份上。難道把官司打到母後麵前,你以為她會坦護你嗎?再加十下!」


    唐嬤嬤被拖出去後,文秀公主也不再說話。她攬著小胖墩給敬貴妃上完三炷香,又跪了約小半個時辰,直到小胖墩哼哼著腿麻,才起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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