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臘肉饃饃就是吳桂花用新鮮做好的臘肉,切成半透明薄片,麵粉調成的糊糊裏一裹,再拿小火兩麵煎黃,透明泛黃的臘肉兩邊夾著薄薄的焦脆麵片,咬一口,油脂都融在麵片裏,吃多少都不會膩。


    大順子就說:「難怪張爺爺這麽愛吃豬肉,原來豬肉這麽好吃的。姐姐,你明兒還做不?」


    「做,我臘了不少,你要想吃,我明兒再管你夠。對了,你說,這臘肉饃饃我給白管帶送去,會不會不大體麵?」


    「怎麽會?宮裏想吃口油多難,姐姐你忘了,西掖廷夥食有多難吃嗎?連那邊一個院的首領監工都想咱們再賣點鹵肉給解饞呢。對了,姐姐,你這些鹵好的肉還賣嗎?」


    「先不賣吧。你忘了你陳哥說的,現在宮裏那股禁吃豬肉的風還沒過去,就算咱們吃的不是小豬肉,不是還怕別人借題發揮嗎?就連白管帶那,你也別漏了風,就是在宮外弄到的野味熏成的。」


    大順子認真記下,二人吃完飯,連碗筷都來不及收拾,便背起背簍往西掖廷去了。


    幸好去得早,吳桂花到的時候,白管帶正準備出門,看見她端出來的食盒,眼睛就轉不動了,隨手打發走身邊人,將她讓到屋裏坐著,笑道:「今天早上沒來得及吃飯,還以為要餓肚子,想來就是等你這一頓了。你是來拿果苗的嗎?等會兒,小墩子,你去掌司那去看看,看條子批好了沒。」


    吳桂花趕緊打發大順子一起去。


    趁等單子的功夫,吳桂花就便坐下來,跟白管帶開始東南西北地扯閑篇,話題漸漸扯到了孝恭皇後身上。


    「我聽您話音,孝恭皇後為咱們宮奴做了不少好事呢。管帶您在宮裏待的時間長,見沒見過她老人家?她長啥樣您知道嗎?」


    「當然了!我啊,還是剛進宮頭兩年遠遠在宮道上看見過她老人家一回,她老人家長得慈眉善目,就跟觀世音菩薩下世似的……」白管帶一陣亂吹,最後歎了口氣:「可惜啊。」


    「怎麽了?」


    白管帶搖搖頭,目露猶豫:「娘娘的事哪是我們下邊人能隨便亂說的。」


    吳桂花急了:「別啊!白管帶,你這說一半吐一半的不是故意招人嗎?再說了,你看我是那樣亂說話的人嗎?我可是您手底下的人,您就不怕我什麽事都不知道,往後萬一做了什麽犯忌諱的事連累到您嗎?」


    聽了她最後一句話,白管帶才道:「你說得也是。娘娘這事有點年紀的老人都知道,但畢竟不是好事,我今天跟你說一說,你出門記得把嘴閉緊了,跟誰都不能再提一個字。」


    吳桂花舔了舔嘴唇,不敢漏過白管帶接下來的每個字:「要說孝恭皇後,那真是個大好人,她在的時候,咱們當宮奴的不止每年可以祭祀兩回親人,年節還能吃到幾塊肉。娘娘出身好,跟先帝也恩愛,可惜啊,成婚五年,肚子沒有一點動靜。一朝有妊,禦醫診出龍鳳雙胎,先帝喜得兩度大赦天下。結果,瓜熟蒂落,竟生下一個怪胎。」


    「什麽怪胎?」吳桂花聲音發緊,想起了被囚在地屋裏,十八年都無法見人的虎妹。假如她是孝恭皇後生下來的那個「怪胎」,那她藏在深宮中就更合理了。她看劉八珠那樣子,也不像真心喜歡虎妹,還專門把她從永安門抱養到宮中。而且虎妹飯量這麽大,以劉八珠那隔絕人世的性子,如果沒有人暗中支持,怎麽可能把她養這麽大?


    吳桂花剛來時所有的疑點都對上了!不錯,隻有這樣,才是最完美的解釋!


    「這我哪裏知道?有說全身長毛的,有說長尾巴的……你管他是什麽,出了這種事,孝恭皇後再賢良有什麽用?還不是要退位讓賢?就連先帝都不得不下罪己詔向上天請罪。」


    「至於這麽嚴重嗎?對了,你不是說娘娘懷的雙胎嗎?這兩個孩子呢?」


    「問題這麽多……怪胎肯定處死了啊,另一個,他就是現在的祈王。」


    「齊王?」


    「不,不是齊王。是祈王,祈求上天原諒的祈,祈王。」


    祈求上天原諒……連封號都是這個意思,這些年他過的日子怎樣,可想而知。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


    他這樣驕傲的人,怎麽會願意當麵同她坦承自己如此不堪的過往?


    吳桂花重重吐出一口氣。


    人真是複雜,惡的時候為一件小事能生死相搏,而善的時候,卻能為著多吃了兩塊肉,記人一輩子恩。


    或者是想起了身為底層宮奴那段艱難的生活,白管帶一打開話匣子,話頭就止不住了。在吳桂花有意之下,不僅將他所知的那點隱秘說出許多,話裏話外,都是為孝恭皇後可惜,半點不為皇後生的「怪胎」而害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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