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與倦眉頭緊鎖,尤其恨鐵不成鋼,他輕歎了口氣,偶然擺頭,正好與白妗對視。


    又淡淡地移開。


    無形的尷尬,又充斥著無形的曖昧。


    誰都記得那一日繃緊的弦,背著眾人的刺激與荒唐,對視瞬間,那洶湧的情愫全部在空氣裏激蕩。


    又慢慢地散去,不約而同地裝作平靜。


    「殿下可是有事?」


    「孤要進宮去見父皇。」


    他們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白妗笑道,「殿下快去吧,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薑與倦還想跟她說點什麽,看她言笑晏晏的臉蛋,最終隻是抬起手,撫了下她的頭頂。


    「好。」


    那一觸碰特別溫柔。連那一聲「好」字,都有說不盡的纏綿意味,白妗被自己酸的一激靈,想什麽呢?


    「恭送殿下。」她嫋娜地行禮送別。


    直到人走遠了,她才從袖子裏翻出個硬硬的東西,剛才是在薑與倦腰間隨手一摸,摸著蠻趁手便順了下來。


    一塊玉佩,用金線嵌了一隻金烏的圖案,下麵則鏤空雕刻了竹木的草芽。孔中穿過一根紅線,線上串一顆碧綠色的珠子。


    翻過來,背麵是兩個小字。


    毓明。


    孕育,光明。


    稚苗嫩草遍地而起,光明灑落大地。象征著未來大昭百年的繁榮。


    看來,還是毓明太子的貼身玉佩,平日都沒怎麽見他戴過?


    一個主意在心裏成形,白妗將玉佩收好。


    通明殿的偏殿,距離主宮室隻有兩個回廊。


    將近寅時,月透雲層,半彎不彎,朦朧如小舟擱淺。廊蕪下燈籠光芒暈黃。


    像是葉子搖動的沙沙聲,影子在牆壁上一晃而過。守夜的婢女回頭,疑心是自己眼花。


    白妗進了室內,摸摸茶壺還未涼透。


    她一邊解著衣扣,一邊倒茶,準備犒勞下自己這奔波勞碌的小身板,忽然聽見一串腳步聲,幾乎就要到了門口。


    「太子殿下。」


    門外婢女喚道。


    白妗一個激靈,內宦服飾也來不及脫下,一個猛紮便鑽進帳中,像一尾靈活的魚。


    似曾相識的場景……


    有人推門進來。


    屋內沒有點燈,隻有未燃盡的火盆,散發著微弱的紅光。


    青年步履沉穩,走到了床前,隔著飄粉的帷帳,見少女身形掩在被下,凹凸有致,隱約起伏著曲線。


    他輕咳一聲,「你……睡了?」


    雖然是這麽問了一句,卻伸手來拂起了飄帳,白妗沒法再裝睡,索性嚶嚀了一聲醒來,仿佛很是迷糊的樣子。


    視線裏映入修長玉立的身姿,氣度清雋,神色從容,除了薑與倦還能有誰。


    少女亂發散在枕頭上,睡眼朦朧地望著他。


    「殿下……」


    她好像要起身。


    「免禮。」薑與倦製止她的動作,一拂袖擺,坐到了她身邊。


    卻並不看她,隻側過臉去,望著一邊的火盆,眼睫長而直,像密密的鬆針。


    白妗躺回去,揪緊了被子,表麵平靜,實則一顆心撲通直跳。


    他來幹什麽?


    「白妗。」


    一聲喚,幾乎嚇得她一個激靈。


    白妗扯平了臉,連聲音都比以前輕柔得多,像是能滴出水來似的:「殿下深夜來此,是有何要事?」


    說的話卻官方至極,這是她心虛的表現。


    薑與倦不說話。


    白妗咬牙,忽然發現他在猶豫。


    因為他手指在摩挲她的錦被,食指並著中指,輕輕磨蹭著柔軟的布料。


    連耳垂都透出詭異的淡粉色。顯然是陷入了一種,她難以意會的天人交戰中。


    隔了很久,才非常克製地,用他低沉的聲音問道:「你,可有什麽話要與孤說?」


    白妗全然沒往「太子殿下說不定是來找她增進感情的」這方麵想,反而結結實實地唬了一跳。


    這才多久,這麽快就接到消息了?


    呼吸不免急促了些,她現在,可滿身都是破綻!


    如果他發覺了什麽,隻要掀開被子,她便無所遁形。


    何況他的玉佩還在懷裏揣著呢,屆時抓個人贓並獲,任她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忽然覺得不該那麽衝動,這下要引火自焚了。


    久久不聽她回答,他俯身過來,有一些憂色,「怎麽了?可是身體不適?」


    青年無聲無息的靠近,令白妗悚然,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去摟他的脖子,肌膚相貼的時候,兩個人都顫了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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