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妗打量他。


    楚王是個比槐序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薑家這些皇子,都是天生的好相貌,更何況他是陸貴妃除了筇王外唯一的兒子,年紀輕輕擁有堪稱鳳毛麟角的美貌。


    隻是眼下發青,徒添一絲陰沉。


    神情也微含諷刺。


    白妗非常配合,柔弱地捂住胸口,受寵若驚地感歎著:「殿下對妾如此厚愛,妾惶恐,十分惶恐。」


    卻穩穩地端坐,神色也不變,一點惶恐該有的表現都沒有。


    杜相思抽抽嘴角,這也太敷衍了吧。


    楚王的眼神有點古怪。


    「娘娘自己慢慢遊賞吧,本王就不奉陪了。」說著拉了拉韁繩。


    「楚王爺慢走。」杜相思行禮。


    楚王卻忽然定著不動,他再看白妗一眼,笑了笑:「對了。提醒一句,前邊有一座懸崖,娘娘可要當心,千萬控好了馬。」


    這便打馬調轉了方向,慢悠悠地遠離了二人一馬。


    ☆☆☆


    「阿妗,我覺得那個楚王有點奇怪,」杜相思摸了摸手臂,「他笑起來的樣子,讓人瘮得慌。」


    白妗不肯定,也不否定。


    「正事要緊。」她抿緊唇。


    ☆☆☆


    華服少年在路上停下。


    從背後的箭筒中,取出一根利箭,慢慢舉起了弓,對準白馬之上,少女的後背。


    他搭著弦,眉梢碾動過一絲陰厲。想了一會兒,又緩緩將弓箭放下。


    背上一陣劇痛。


    ☆☆☆


    白妗突然有不好的預感,回頭,便看見那少年滾下了馬,身下流出汩汩的血跡。


    杜相思自然也看見,嚇了一跳,退後一步,有點哆哆嗦嗦,「這是怎怎麽了……」


    她猶豫片刻,便走過去看,哪知走到半路,猛地往後摔倒,手臂上插著一根利箭!


    旁邊是個陡坡,杜相思站立不穩,整個人都跌了下去,頓時消失在密密的叢林之中。


    白妗瞳孔一縮,四周潛伏有刺客,且數量不少!正要翻身下馬,鳴鏑聲破空而來,胯下的長情痛苦地嘶鳴一聲,它也中了箭!


    此刻吃痛,撒開蹄子便跑,白妗拉不住韁繩,手心被磨破了皮,滲出鱗鱗的血跡。


    正在經曆昨天槐序所經曆的,白妗暫且還維持著冷靜,可長情痛得極狠,光憑呼喊與拉繩根本製止不住,一股腦隻顧往前衝!


    即便穿越密林也坦蕩如平地,這一刻白妗才感受到:果真是一等一的神駿。


    她苦笑。


    卻又想起楚王說,前邊是懸崖……


    白妗開始進行極速的判斷。


    此刻跳下來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可,這匹馬卻很可能直直地往前衝去,墜崖而死。


    更何況這樣快的速度,她就算跳馬保住一命,也會摔成重傷。


    不過須臾便做出決定。


    白妗牙關咬緊,從懷中摸出軟骨散,想要用它塗抹在刀刃,令迷藥滲入血液將長情放倒,然而實在顛簸得厲害,試了許多次都不能成功。


    她的冷靜快要維持不住,手腕也在抖。


    「妗妗!」


    恍惚聽見呼喊,她回頭,白衣青年策馬而來,如同一團雪雲——是薑與倦。


    他看見她伏倒在白馬背上,似乎有些體力不支,整張臉被驚慌與憂慮席卷:「抓緊,不要鬆手!」


    他幾乎破音,心急如焚,狠狠地驅趕著未移,終於趕上白妗,伸出手臂想將她帶到懷中,指尖在要觸碰的一瞬間,忽然分離,因她終於拚上最後的力氣,將月牙刃插入了長情的皮肉之中。


    可是她忘了,再強的迷藥也得過一段時間才能起效,長情仍然瘋跑不止,甚至因為背上新添的疼痛更加狂躁!


    薑與倦就這樣與她錯開。


    ☆☆☆


    頭發一路掛過枝椏,發帶散落,長發擾亂了視線。風聲混合著誰的嘶喊在耳邊淩亂,她再也無法思考,緊緊抓著手裏的憑依。


    一切景象都變換成了飛灰,在眼前片片破碎,連呼吸進胸腔的空氣都帶來悶痛。


    長情終於閉緊眼眸,前腿一曲,馬身轟然倒地。距離空茫茫的崖邊,隻剩短短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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