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心裏捏著那隻方才被擲出去的茶盞,杯盞完好無損,輾轉在他的指尖,看上去多了一絲詭異的文雅。


    秦殊眉頭一遭覺得有點懼怕,人家常說,一襲黑衣是嫖客,但她卻覺得這男子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一點也不好惹。


    「對不住,剛剛原本是想去打掉不幹淨的言語,卻不料到小女子手心力道未準,驚擾到將軍了。」她還是先一口承認得好,保不齊人家看她一位姑娘的份上,還不與她計較,倘若被人給查出來是她所為,指不定還得指她一個謀害將軍之罪呢。


    坐在馬背上頭的男子順著她的出聲之處抬了眼鋒,眉目俊挺,透著無盡的風霜之色,秦殊眉看著男子對她微微一笑,「姑娘倒是能夠將事情撇得清。罷了,此事也不怪乎姑娘,是在下手底下的兵士過於魯莽,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她敢見怪嗎?這底下頭一片的銀刀閃閃的,她是作死了才敢怪。況且,她這人吧,懂得什麽叫識實務者為俊傑,於是,她隻得對下頭微一行禮,言說將軍言重了之類的話。


    馬背上頭的男子擺了擺手,兵士立時收刀站列,齊刷刷地開道繼續走,臨著走之時,秦殊眉清楚地看著那男子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圈,這才帶了調笑的眼色漸行漸遠了。


    嚇死了。


    想她秦殊眉在朝都的街頭上也算是小有些名氣,長這麽些大,她還從來沒怕過什麽,可是剛剛她真的是怕了。


    怕那一雙如同雄鷹一般的厲眼,任何一處掃過,就像是看到獵物般的光彩。


    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秦姑娘,當真是膽子大了些。連他都敢招惹。」茶閣中的人有指出了秦殊眉的膽子大,她的膽子的確大,但她可真是沒有想過要去招惹那樣的一個人啊。


    「他是誰啊?」玉兒當真是不解了,小姐從小到大怕過誰,眼下裏出了這一件事情,小姐方才可是連大氣都沒敢出呢。


    「若非不是李公子言語輕薄,秦姑娘也不會擲了茶盞過去,到底還是萬幸。沒真真是砸著人。」傅展蘅身邊的友人紛紛勸解,人家一位姑娘,還是一位麵容皎好的姑娘,雖則性子爽快了些,但總還是一位姑娘家不是。


    傅展蘅歎息了一聲,也帶了勸解的意思開口,「秦姑娘也莫往心裏去,事情過便就過了罷,多想無益。」


    「他是不是夏侯逸?」秦殊眉好半天了才回過神來,她方才好像聽到那黑臉男子喚了一聲夏侯將軍,也不知是否是她聽錯了。


    在場的人聞聽秦殊眉的這一句話,齊刷刷地對她點頭,告訴她,這一句話的答案,是被她給猜著了。


    完了。


    夏侯逸。


    他竟然是夏侯逸。


    朝都人傑地靈,消息靈通,任何一個若非不是極具有名頭的人,是不可能會出現在朝都百姓的口裏談論。


    天朝四公子自是不必說,除此開外,當屬這夏侯逸的談資為最了,撇開他的麵相不提,他的戰功才是讓人望而生畏。


    秦殊眉在這朝都裏三教九流都是能識上一兩個的,據霓煙樓的姐姐提過兩句,這夏侯逸戰功赫赫,身家清白,煙花之地可是從來不沾染的。


    況且,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夏侯逸這三個字代表的是什麽。


    夏侯逸是全天朝裏最受聖上器重的,就連丞相大人都得給其三分薄麵。他當年力戰南夏,東平胡部,立下了赫赫戰功。


    南夏都城一役,中心開花四麵伏敵之計,夏侯逸身先士卒,親率兩萬精兵直插南夏腹地,將南夏十萬精銳攔腰一斬,與周邊後續隊伍聯合作戰,將南夏十萬精銳盡數伏誅,徹底平了南夏之地,收為了肅北漢朝的附屬國。


    也經此一役,夏侯逸官拜大將軍一職,手掌三軍兵權之力,一躍成為了天朝百姓飯後談其都經不住誇讚的豪傑英雄。


    就在剛剛,她秦殊眉一個茶盞落到了夏侯逸的手上,看他轉動茶盞的動作,秦殊眉就知道夏侯逸是直接將那茶盞穩穩地接在了手裏,並且,毫不費力。


    「是夏侯逸就對了,你們怕他,我可不怕他,再說了,他還受了我一茶盞呢,今日索然無趣,各位就此別過了。玉兒。咱們走。」


    秦殊眉心裏直打著哆嗦,但礙著眾人的麵兒,她拉不下這個臉,隻能硬著頭皮吹下牛皮子,反正話就是拿來說的,她也不過是嘴上過過幹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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