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頌把三個學子留在殿外,一個人上殿把查詢的情況向路強稟報一遍。


    路強聽了之後,並沒有馬上招三個學子上殿,麵無表情地道:“去把今科的頭三甲全傳來”


    轉頭對陶淵明道:“一會由你出題,重新考較他們的學識,嗯!那三個敢來告禦狀的學子也一同考察,看看他們的學識不和膽子一樣大?”


    聽了皇帝的話,群臣似有所悟,看來皇帝今天不把這件事解決了,不會罷休了。


    陶淵明躬身領命出去了。


    公孫五樓偷眼看了看麵無表情的皇帝,心中略定,因為他已經問過兄長,知道考題賣的雖都豪門子弟,這些子弟卻也都幼讀詩書,即便考不出狀元的水平,想來也不會差到那去。


    路強將陶淵明打發出去後,眼光又落在公孫五樓身上,隨手從龍書案上拿起一本奏折,示意近侍把奏折給公孫五樓送過去。


    公孫五樓不明白皇帝為什麽給他看奏折,忙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奏折,打開隻看了兩眼,雙手就情不自禁地抖了起來。


    路強這時發話了:“朕在三天前就接到了這份東西,如果不發生今天的事,朕會當他誣告,現在事情出來了,你可以把這件事給朕解釋一下嗎?”


    原來這一份有關公孫歸出賣考題,大肆斂財的密奏。


    “陛、陛下,臣...”


    極度緊張之下,公孫五樓的話都快不出了,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向前麵的謝望祖看過去。


    謝望祖仿佛此事與他無關一般,眼睛看都不看公孫五樓一眼。


    “傳旨,著封平提審公孫歸,朕就在這等著,朕要第一時間得到他的口供”


    傳旨的人下去沒多大一會,去傳頭三甲的近侍回來了。


    “回陛下,狀元和探花都不知所蹤,榜眼已經被帶至偏殿”


    這句話成了壓倒公孫五樓的最後稻草,雙腿一軟就癱倒在地。


    路強揮手命人將公孫五樓架出去,卻聽公孫五樓哀嚎道:“謝國丈救我...”


    被公孫五樓喊出來,謝望祖當然不能再裝了,邁步而出,躬身道:“陛下,老臣知道陛下對此次科考的重視,所以一直親自看管考題,考試前一天晚上,公孫五樓曾去過我府,如果考題泄露一事屬實,想必就那晚被他偷看去的”


    路強知道這個老丈人難纏,若沒有真憑實據,也決不會動他的。


    沉聲道:“這件事,朕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天下學子一個交代,傳者鎖拿出逃的學子,另外告訴所有此次參加科考的學子,明日朕要親自監考,還他們一個清白”


    到這,路強站起身,語氣沉重地道:“國家開科取仕,在為國家選才,乃國之大事,朕在這裏鄭重告訴你們,有膽敢借此斂財、培植黨羽者,朕決不寬宥,不論他誰”


    路強完,甩袖而去,時間不大,趙永尖細的嗓音響了起來:“退朝...”


    謝望祖神色沒什麽變化,混雜在群臣中一同向外走去,仿佛沒注意到那些已經刻意與他保持了距離的臣僚們,眼神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路強沒有去後宮,而換身常服後,去了偏殿,那裏還在進行著一場小規模的考試。


    榜眼其實也個豪門子弟,花重金買來考題,找槍手做出來之後,背熟抄在考卷上的。


    眼見事態越鬧越大,他也不不想跑,可朝廷的動作太快,以至於還沒等跑出客棧,就被請進宮來。


    看著皇宮威嚴的氣勢,以及侍衛冰冷的眼神,這小子一下就把什麽都招了,現已經被侍衛帶走,交封平嚴審去了。


    所以現在陶淵明考的其實隻有三個人。除何長瑜外,另兩人都他的好友,分別來自潁川的荀瑁和泰山的羊睿之。


    這三人可都有真才實料的,尤其潁川荀氏,乃當世以文采出名的士族之一,之前的朝廷裏,幾乎都能看到荀氏的影子。


    路強重返洛陽,雖朝中士族沒什麽話語權,但並不妨礙荀氏年輕一代的報國之心。


    也正本著這個心思,三個好朋友才相約來參加科舉。


    先前對於流傳考題外泄的事,起初三個人並不相信,直到那幾個他們認識、廢物般的紈絝考中頭三甲之後,他們才知道果然有人作弊。


    年輕人本就一腔熱血,同時也對皇帝以才取仕的做法深表讚同,這才腦袋一熱,挺身站了出來。


    路強從殿門進來後,並沒有打攪伏案而寫的三個人,同時示意陶淵明也不要出聲,靜靜地站在三個人身後,分別看了看三個人的字體,以及所寫內容。


    陶淵明出的題並不什麽高深的問題,而讓他們就這次科考,寫一偏策論,談談他們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


    這個題目出的可以深得路強滿意,這三個人還要參加明天的公試,今天不過牛刀小試而已。


    路強推行策論已經有一年多,各地的學子對如何寫這東西,已經越來越有體會。


    路強在三個人身後,看著他們寫的東西,也不由暗暗點頭,果然都能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了。


    尤其那個叫何長瑜的年輕人,他在策論中寫道,元帝南渡,中原文化也一定程度地向南方偏移,北方在異族的統治下,不論生活習慣,還文化教育,都不同程度地受到異族的影響,所以朝廷在開科取仕時,應注意南北文化差距,不要因此寒了北方學子的報國之心。


    看了幾個學子寫的東西,路強鬱悶的心情,也稍稍有了好轉,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向陶淵明點頭示意後,又轉身走了出去。


    三個學子並不知道皇帝剛剛來過,很快將策論寫好後,交到陶淵明手中。


    從剛剛路強的態度中,陶淵明就知道,這三個學子已經被皇帝認可,步入官場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


    看過他們寫的東西後,陶淵明也很滿意,遂笑著對三人道:“年輕人有些血性好的,不過切記不要太衝動,以免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今次的事件,陛下已經過問,應該很快會有旨意下達,你們回去耐心等待吧!”


    何長瑜小心地問道:“陛下不召見我們了?”


    “嗬嗬!陛下已經見過你們了,你們的運氣不錯,隻要考試時的表現再好些,一定會被朝廷錄用的”


    陶淵明個謙謙君子,對三個年輕人也很喜愛,也就沒有瞞他們。


    皇帝竟然來過了?


    一時間三個年輕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什麽心情了。


    路強剛從偏殿出來,就有近侍過來輕聲稟報,謝國丈去了天牢。


    謝望祖去天牢幹什麽?幾乎不用猜,路強就已經知道結果,而這個時候,封平也派人送來公孫歸的口供。


    這份口供對路強來,其實已經沒什麽意義了,他本就要借這次事件除掉謝望祖,可以即便沒有何長瑜幾個學子質疑考試結果,也會有其他人跳出來的。


    路強傳旨封平,突審公孫五樓,不能給謝望祖殺人滅口的機會,同時傳招內閣成員議事。


    其實這個時候王鎮惡、王誕、顏延之,三個人都沒有離開。


    朝廷第一次開科取仕就出了這麽大醜聞,可謂路強建朝之後的第一大案,他們的心情也同路強差不多,就一定要在第一時間解決這件事,將不良影響將至最低。


    內閣成員辦公,有一個專門的小偏殿,路強徑直來到這裏,隨即一言不發地將公孫歸的供狀遞給王鎮惡,自行坐在書案後,等待幾位內閣大臣的意見。


    王鎮惡打開看了看,隨即皺著眉頭將供狀遞給王誕。


    片刻後,才小心地道:“陛下,公孫兄弟必須明正典刑,外麵的學子剛剛退走,陛下可派人宣讀公孫兄弟的罪行,以安學子們之心”


    王誕和顏延之看過供狀之後,都沒有話,其實供狀上意見的很清楚,考題謝望祖給他們的。


    可謝望祖皇帝老丈人,集各種榮耀於一身,能把他牽扯進來嗎?所以,將所有罪行都推在公孫兄弟身上,最好的選擇。


    路強冷冷地看了王鎮惡一眼,又看了看王誕和顏延之,道:“你們都這意見?”


    王誕善於揣摩路強的心思,一見路強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要壞,但這個時候卻也不得不為謝望祖話,要知道他也有個兄弟在這次事件中呢。


    “陛下,謝國丈在金殿上已經申明考題如果泄露,就公孫五樓私自竊取,所以臣覺得這件事與謝國丈並無多大關係,充其量也隻失職而已,陛下若處置過重,也有損皇家顏麵啊!”


    顏延之嘴動了動,卻最終沒有話,他三閣臣之末,現在前兩位已經統一了口徑,他若再提出不同意見,豈不自找沒趣。


    王鎮惡和王誕不知道,他們的一番話更堅定了路強殺謝望祖之心。


    “現在就穿一條褲子了,將來我兒能駕馭得了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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