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不吵你,你要好好休息喔。」才說著話,她馬上舉步往門外移動,心想等一下要去磨一些蘋果泥給他吃。


    聽見原本低沉醇厚的迷人嗓音,變成那樣的沙啞,實在……實在好令人……心疼……


    棠羽菓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嚇了一跳。


    她心疼他?她幹麽心疼他?


    天啊!她也被病毒入侵體內,腦袋混沌了嗎?


    楞住同時,她居然聽見他親密喊了她的名字,答應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事——


    「羽菓,改天把正式合約拿來給我簽一簽吧!」


    頓時,她腦袋一片空白。


    一時間,她完全搞不清心疼跟合約,哪件事比較震撼她?


    而思緒已經夠混亂的她,很快再次承受他最後一記猛烈的攻擊,隻聽見他用啞到極點的嗓音低喃著——


    「羽菓,謝謝你。」


    【第四章】


    棠羽菓拿出這半個多月修改無數次的合約,慎重放到咖啡店的桌麵上,緩緩移到勾雷尚麵前。


    一抬頭,馬上看見他眼尾帶笑的眼睛。


    棠羽菓有磨牙的衝動,這、個、男、人,還真是讓她見識到什麽叫作「真正的控製狂」。


    這半個多月來,他人在歐洲各國四處移動,努力消化先前簽訂的工作,一麵居然還能騰出時問來,幾乎一天一通電話督促她該怎麽修改合約內容。


    而且,之前她把自己關在畫室裏,著手準備自己下一次個展,沒有把手機帶在身邊,因此沒接到他的電話,而才漏接一通電話,他就不太開心。


    雖然他沒說什麽,但從他說話音調她感覺得出來,他很、不、爽!


    她有時候還真不知道他在氣什麽?


    早跟他說過了,她從來沒有踏進雜誌社處理過任何一份合約,偏偏他堅持這份合約一定要她親擬,否則就不夠有誠意。


    嚇得她趕緊把雜誌社內部相關合約扛回家研究,東抓一塊、西抓一塊,七拚八湊把合約搞定,mail給他。


    沒想到接到他打電話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這位大小姐,你居然還真的沒擬過合約呐。」


    然後,飄洋過海賞她了一記「你真是無可救藥」的深深歎息。


    氣得她差點當場把電話摔向地麵!


    她老早就跟他坦白過自己沒有處理合約的經驗,他之前到底是把她的話聽到哪裏去了?可惡——


    「雖然辛苦,但合約總算還是生出來了。」勾雷尚單手拿起合約,仔細閱讀前,不忘先冷冷調侃她一句。


    棠羽菓突然感到氣悶,在咖啡店裏又不好朝他大吼「還不都是你的鬼堅持」。


    隻能抬起右手,搞成拳頭,猛捶自己胸口!


    如果交給對合約很有辦法的人處理,他們還需要幾乎每天都大戰一回合嗎?她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再次確定自己搞不太懂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勾雷尚快速掃過合約一遍,從懷裏掏出專用筆,在上頭俐落簽下自己的名字,放回桌麵,送回她眼前。


    「簽、簽好了?」棠羽菓又是難以置信,又是滿心感動地捧起合約。


    在真正簽定前,她還沒告訴爸爸這消息,怕期待太大,萬一沒簽成,爸爸的失望會更大!爸爸的心髒,讓她不能隨便冒險,……。


    喲呼~現在,她終於可以把合約拿給爸爸看,讓他好好高興一下,說不定他老人家一開心就能出院靜養喔~


    嗬嗬,越這樣想,心裏就覺得越開心呐!


    「終於。」他輕歎口氣。「幸好別的合作廠商對處理合約很有辦法,否則我光談合約,什麽事都不用做了。」


    聞言,原本充滿感謝的棠羽菓霍地抬頭,恨恨看向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的勾雷尚!


    察覺她眼底閃著怨毒的光芒卻閉緊嘴巴一字不吐,勾雷尚眸底笑意轉濃,對鮮少親自盯合約的自己這回反常的舉動,有了另外一層領悟。


    看來自己發燒時對她產生的詭異情愫,並沒有隨著病毒消失而不見,也沒有隨先前半個多月的分離而減弱。


    相反的,人在他國異鄉,反而令他更加迫切渴望聽見她的聲音,透過聲音,汲取涓滴溫暖。


    難道她真心以為,他閑到有那麽多美國時間,一天一通電話盯人修改合約?連阿誌那個二楞子,都從合約這件事嗅出一些端倪。


    勾雷尚無聲歎口氣。


    他早有預感,這女人恐怕會比病毒更磨人,要命的是,他卻不希望她像病毒那樣從自己身邊消失無蹤!


    「你今天心情不錯?」她試探地問。


    「當然,還完合約債,現在隻要專心準備去非洲的事。」勾雷尚看眼手表,說要自己開車過來跟他會合的阿誌怎麽還沒到?


    經過這半個多月密集通電話,棠羽菓對他們打算到南非拍野生動物照片的計劃,一樣了若指掌。


    「所以南非那邊都安排好了?」棠羽菓發現自己視線一觸及他的,就會害羞到忍不住想瞥開目光。


    「羽某,改天把正式合約拿來給我簽一簽吧!」


    這句話,她還挺得住,是公事上的認同。


    「羽某,謝謝你。」


    他第二次喊她的名字時,她全身宛如被電到的感覺,實在……實在……令人想忘也忘不掉!


    這半個多月以來,這句明明應該平淡無奇的道謝,居然不時跳出她腦海、威力宛如原子彈,隻要一想起,她就會全身發熱、心跳劇烈跳動。


    她要不是病了,就是更糟——淪陷在他狂狷的男性魅力裏了!


    天啊,可以選擇不要嗎?他是不折不扣的控製狂耶!


    「我有認識的朋友是那邊的當地人,已經幫我打通關,甚至連住所、吉普車都幫我準備好。」勾雷尚表情沉著,沒錯過她先是微微臉紅,接著又萬分沮喪的垂下雙肩。


    她在煩惱什麽?


    「聽起來很不錯,感覺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感覺到他銳利的打量視線,棠羽菓連忙低下頭,假裝忙著把合約收妥。


    「羽菓。」


    「嗯?」回應得漫不經心。


    「有件事我想問你。」


    聞言,棠羽菓的心重重一沉。


    不會吧?!該不會是他又突然想更改哪條合約吧?如果是,她一定要當場表演吐血給他看!


    「合約的問題嗎?」她強迫自己揚起燦爛笑容,迎向那位臉蛋俊歸俊,卻龜毛、毛病一大堆、老愛用電話遙控她行動的男人。


    不理會她虛假的笑容,勾雷尚筆直視線定定望進她眼底,銳利眼神散發出來的無形壓迫感,讓她慢慢收起假笑,不自覺緊張地咽了咽唾沫。


    咕嚕~她又吞了一下口水!


    這個男人,隻用眼神就能肆無忌憚控製人……


    「我打給你,你沒接手機的那幾次,你在幹什麽?」


    聽見他的問題,她從緊張瞬間轉為困惑。


    他是在戲弄她或者正在開什麽詭異的玩笑嗎?可是看他認真的模樣,又不像在說笑。


    他怎麽了?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古怪?


    「這、這很重要嗎?」棠羽菓發現自己心跳又開始不規律的狂跳不止!


    「那要看你接下來的回答而定。」


    這句話說得就更玄了……她眉頭皺得死緊,咬著下唇思忖了一會兒,才小小聲坦承。「我正在忙著做某件事,所以沒辦法接手機。」


    「什麽事?」步步進逼。


    「一定要說嗎?」她一張小臉皺成苦瓜樣。


    「有這麽難以啟齒嗎?」她越不肯說,勾雷尚表情越陰沉不豫。她在隱瞞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啦!」棠羽菓小臉微微漲紅,總覺得在他麵前談自己畫畫的事,有點像在關公麵前耍大刀。「我、我在畫畫。」


    「畫畫?」他微怔。


    「別看我這樣,好歹我也開過幾次個展,也曾經賣出過幾張畫喔!」她看著他微微吃驚的表情,輕巧地笑開。「不過,大部分都是我爸或是我爸的朋友買走就是了。」說到最後,她以俏皮的吐舌作結,臉頰上有淡淡的紅暈。


    勾雷尚注視著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模樣,突然領略,這恐怕才是真正的她,先前那個積極來找自己想簽訂合約的女人,大概是被環境逼出來的。


    「畫畫很好,沒什麽難以啟齒的吧。」他難得出言安撫人,同時也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隻是我有些訝異你是個畫家,放寬標準算來,你也是我半個同行。」


    聽見他的話,羽菓馬上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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