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厲害多了,賺全世界名牌的錢,連人家捧著鈔票請你賺,你還不屑一顧。」她知道他推掉很多工作,為了去非洲。


    「我沒有不屑一顧,隻是現在我有更想要做的事。」見她不再瞥扭,也弄清她有時候沒接電話的原因是在畫畫後,他陡然舒心一笑。


    便在胸口半個多月的窒悶,因她一句話而解開。


    「你——為什麽要問我這個問題?」她小心翼翼地問,很怕不小心又誤踩地雷。「現在我回答完了,這個答案讓問題變得重要,還是不重要?」


    他氣定神閑看著她,根本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轉口問:「所以你不是在約會?」


    「我沒有男朋友,能跟誰約會?」


    聽見她的話,勾雷尚心情緩緩放鬆下來,不過,她接下來的話,又讓他馬上沉下臉。


    「……雖然我爸一直想撮合我跟陳大哥,老是鼓吹陳大哥約我出去,可是雜誌社現在這樣,我根本沒心情。」


    「陳大哥?」這是哪號人物?


    見他有疑問,她也不疑有他,心想跟雜誌社有關,他們遲早會碰麵,自動交代得一清二楚。


    「陳大哥現在是雜誌社的主編,幫我爸很多忙,我爸很喜歡他。」


    勾雷尚危機意識瞬間飆漲,正想再問得更清楚一點,手機卻突然在他胸口震動起來。


    他拿起出手機,見是阿誌打來的。


    這個阿誌,目前好有非常完美的理由解釋他的遲到,否則難保他不會丟成堆工作給他,讓他忙得三天三夜都不用睡!


    電話一接通,立刻傳來阿誌著急又無奈的聲音。


    「大師,抱歉,我出車禍,現在人在醫院……」


    急救後,阿誌原本被塞進三人一間的普通病房,勾雷尚一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轉到舒適的個人房。


    在雪白的病房裏,阿誌躺在床上一臉愧疚的猛道歉,勾雷尚則雙手抱胸,雙腿分立站在病床旁。


    棠羽菓站在他們兩人之間,不知所措的左右張望,拚命轉動腦袋,試著讓眼前可怕的低氣壓趕快煙消雲散!


    「大師,抱歉,都是因為我開車不小心撞到電線杆,才會造成雙腿骨折,現在非洲行怎麽辦?你身邊不能沒有助理啊。」


    阿誌一直道歉,雙腿懸在半空中的模樣,讓人看了實在好不忍心!


    「阿誌,發生車禍這種事也不是你能控製的,一切都是意外……」棠羽菓連忙跳出來安撫。


    幸好阿誌隻是雙腿骨折,沒有傷及其他地方,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如果自己能夠小心點,就不會發生這種意外。」一直沉默不語的勾雷尚一開口,阿誌立刻重重垂下頭。


    聽見勾雷尚不但不安慰,反而斥責內疚到快掉下眼淚的阿誌,棠羽菓猛然轉頭吃驚地看向他。


    「你——」


    「羽菓,大師說的沒錯,都是我自己的問題。」阿誌頭低低的聲音裏頭,有可疑的吸鼻子聲。


    「不是這樣的……」羽菓拚命想安撫阿誌,一麵朝勾雷尚猛使眼色,要他開金口,說點好話讓阿誌心情能好一點。


    無奈勾雷尚又不說話了,一張臉還繃得死緊。


    「就是這樣!難怪大師平常堅持自己開車。」阿誌重重歎了口氣,語氣充滿自責。「現在都快出國了,我還出這種包?不管這兩條腿能不能好,我一定要跟大師一起去非洲!」


    聞言,棠羽菓瞠大了眼。


    「不行,你瘋了嗎?」她輕斥道。「你這樣還想出國?去的地方又不是便利的大城市,是南非幾乎沒什麽人煙的地方,你有想清楚嗎?」


    「可是大師身邊不能沒有助理啊!」阿誌挫敗地低吼,表情充滿懊惱。「保養相機倒還在其次,重要的是大師身邊沒有人照料,萬一像上次一樣生病,該怎麽辦才好?」


    「就算你擔心大師,也不能拿自己的腿開玩笑。」她再勸,奮力阻止阿誌做出錯誤的決定。


    「這是我自作自受!」阿誌說完這句話,抬起雙手,捂著臉,久久沒放下來。


    棠羽菓擔心地看看阿誌,又轉過頭,看向不發一語的勾雷尚,咬緊下唇,在心裏盤算了一下。


    自己的個展在四個月後,去非洲一趟,應該要兩個月後才能回來,還剩下兩個月時間,自己加油一點,應該可以勉強趕上預定的個展日期。


    再說,勾雷尚的攝影作品,也關係到雜誌社的未來,如果她要為這件事盡點心力,也完全說得過去!


    「阿誌,話不是這樣說的,如果大師身邊一定要有個助理,那也是我去,好歹我也是助理二號,不是嗎?」


    棠羽菓此話一出,立刻換來勾雷尚莫測高深的注視,和不在預期之內的阿誌猛烈的反對。


    「不行,你又不會保養相機!」阿誌放下雙手前,技巧地偷偷擦去眼淚。


    「我哪裏不行?別忘了你家大師上次發燒時,我照顧得勉強還算可以吧?再說,雖然我是沒保養過相機啦,可是離出國還有三天時間,你可以教我啊!」她一副好哥兒們似的拍拍阿誌肩膀。「我保證一定會非常用心學,務求可以在出國之前學會,怎樣?」


    棠羽菓一說完,阿誌露出思考的表情,想了半天似乎還拿不定主意,隻好轉頭向勾雷尚尋求答案。


    「大師,你覺得呢?」


    勾雷尚見阿誌一掃愁容,謹慎地問著自己,在心底無聲歎口氣,她能讓阿誌不再自責,這也算是件好事。


    至於要不要讓她一起隨行到非洲,老實說,他實在很猶豫。


    有人當他的左右手固然好,可是前往的地點不是大城市,而是非洲的叢林草原,他不想讓她有發生意外的可能!


    看著他們一同望著自己,勾雷尚伸手揉揉太陽穴,最後丟出一句——


    「兩天後,我來驗收她保養相機的程度,如果達不到我的標準——」他停頓一下,淡淡掃向他們喜悅的表情,近乎無情地補上最後一句,「非洲,我自己去就可以。」


    當天,棠羽菓從阿誌病房離開後,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就站出國的事忙得團團轉。


    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說服爸爸。


    她先把合約拿著交到爸爸手中,看著爸爸眼睛瞬間發亮,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嘴角咧開大大的微笑,微笑裏有欣慰、有驕傲。


    接著趁爸爸心情正好,趕緊把即將出國一事提出來,果不其然,爸爸馬上露出擔憂的表情,想阻止她去,卻又不想幹涉已成年的她所做的決定。


    於是她細細解說這些日子與勾雷尚的互動、阿誌的車禍,最後以「我也想到從未去過的非洲吸取創作養分」,成功說服爸爸,獲得老爸的支持。


    隔天,在醫生點頭下,爸爸辦理出院手續、踏進雜誌社,另組專案小組,開始發想該怎麽包裝勾大師的個人攝影集。


    第二件事——說服勾雷尚。


    有鑒於勾雷尚的難搞,她接下來的時間,幾乎都待在阿誌病房裏,學習怎麽保養那些昂貴又沉重的相機、分辨令人眼花撩亂的眾多鏡頭。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學得差不多了,就會請阿誌考考自己,驗收一下學習成果。但事實證明,隔行如隔山呐!


    在勾雷尚來驗收的前二十四小時,她幾乎都待在阿誌病房,被成堆的攝影器具搞得眼冒金星、頭昏腦脹!


    這就是勾雷尚到阿誌病房時,所看到的景象。


    原本應該好好休養的阿誌,半坐半躺在病床上,嘴微張,呼呼大睡,病床上,散著各式各樣的攝影鏡頭。


    一堆攝影鏡頭後麵,有張累慘了的小臉,正趴在雪白床單上,睡得昏天暗地,連在睡夢中她眉心依舊微蹙著,仿佛還在苦記這些鏡頭的分別。


    勾雷尚走近她身側,蹲下身,伸出手撫去擋在她眼前的幾縷發絲,心疼地看見她眼下明顯的黑眼圈。


    他無聲歎口長氣,心頭輕輕震動著……


    原本他是打算來拒絕她的,現在看見她這麽努力的樣子,教他怎麽有辦法硬下心腸拒絕?


    失望的表情不適合出現在她臉上,再者,他也不樂意看見。


    「大師?」阿誌突然醒過來,看見房內高大的身影,立刻輕呼起來。「你要來驗收了嗎?我馬上叫醒羽菓。」


    勾雷尚搖搖頭,抬起食指放在性感嘴唇中間,無聲示意阿誌別出聲。


    誤會他意思的阿誌,輕聲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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