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朝那幾名酒肉朋友笑了笑,拉著她手臂,就往一旁的房間走去。


    “砰”地一聲,房門一關上,錢少倫就揪著霍敏兒的手臂,把她拉到床邊,粗魯的讓她坐在床上後,就惡狠狠的瞪著她,“你來做什麽?一個婦道人家到這裏來合乎禮教規範嗎?”


    “你何時成了一個在乎禮節之人?何況,我丈夫留在這裏樂不思蜀,身為妻子的我,也該來觀摩觀摩,看是否要見賢思齊。”


    “少拐個彎來罵我沉溺溫柔鄉,你這個笨蛋,你真以為人家看不出來你是個姑娘!”


    他認出她時,可嚇出一身冷汗,要是遇到風流嫖客,拉了她就進房間,她就算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去救她的!


    “我以為男人到這裏隻會用下半身思考,穿男裝就是男人,完全不用腦的。”


    “笨蛋!這裏沒有你想的那麽單純!”


    他簡直快要瘋了,這女人還有心情跟他頂嘴!但他幹麽這麽擔心她?這女人除了找他麻煩,陪他歡愛幾回之外,沒什麽貢獻。


    “既不單純,你為何愛來?聽來你也不笨。”她反唇相稽。


    “我有--”他急閉口。可惡!差點脫口而出,他來這裏可是有“任務”的!


    “有什麽?”她追問。


    “有你這樣的『賢妻』,我不來這裏喘口氣、不來這裏讓人尊重,人生多苦!”


    仍然嬉皮笑臉!她霍敏兒真是上輩子欠他,這輩子才當他的妻!“這地方我看過了,也不想待,既然在這裏過的人生就不苦,我也不浪費你尋歡的時間,給我錢。”她從床上起身,向他伸出手。


    他黑眸一眯,“什麽?!”


    “家用不夠,你拿了上萬兩不是?錢拿來!”


    “女人,你不要太過分,討錢討到這裏來!”


    她抿抿唇,從袖裏暗袋拿出一張折成四方的紙,“每一筆你在這裏花用的,在月底都送到帳房請款,這是除欠的帳單明細。”


    他抽過來一看,上麵寫得巨細靡遺,“連吃的也是用欠的?”


    “對,而且,我看得出來,吃得很好。”她可沒忘記剛剛那一大桌的山珍海味,眼神略帶責備的瞪著他。


    “拜你之賜,我還沒吃到呢!”


    “有吃沒吃無所謂,不作東便行。”她說得直接。


    他濃眉一皺,“的確是我在宴客,這段日子我都借住在裴大人宅院,過意不去,才拿錢來請客。”


    “那也隻能先除了。”她輕歎一聲,決定要了錢就先走,“聽聞你在這裏隨便給伺候的姑娘就是一大把銀子,你就當我也是這裏的姑娘,給個幾把吧。”這話挖苦的意味深濃。沒辦法,錢家仍債台高築,但這位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還在當財神爺。


    看著她伸長的手,錢少倫是好氣又好笑,也很佩服她的膽識,敢上青樓找老公要家用,他若不回報她一點,就太對不起她。


    他勾唇而笑,“行,但大少爺給幾把銀子的前提是,先得滿足個人的一點兒興趣。”


    她蹙眉,“興趣?”


    他邪魅一笑,“對,我就示範一次,下回你應該就不會來打擾本公子的雅興了。”


    話語乍歇,他突然將她轉個身,讓她的後背就貼著他的胸膛。


    她則因為他這突兀的動作而怔楞一下,直覺的就想掙脫,但他的雙手環抱住她的腰身,讓兩人貼靠得更近,他鼻息間的熱氣則在她頸邊吹拂挑逗。


    在她身上沒有青樓女子的粗俗粉昧,而是沁人心脾的淡香。


    是了,他想起她白皙晶瑩的胴體,那更是這裏的姑娘比不上的。隻可惜,他的獨門生意讓他不想往這裏來都不成,要不,即便她摳門又愛找碴,他應該也不會找野花,而是花些時日專寵她這朵家花吧。


    她的腦袋仍有幾分清醒,雖然渾身因他的靠近而虛軟、發燙,但此刻他還真的將她視為青樓女子任意輕薄的做法,她可不能接受,“放開我!”


    有沒有搞錯?他身子發燙、腦袋已開始想入非非,小妻子的聲音竟然還能這麽鏗鏘有力?


    他好奇的將她轉過身來,麵對自己,見她雙頰上有著掩飾不了的紅暈,她顯然也是動了情的。


    她清楚的看到他那雙黑眸從困惑轉為興味盎然,做了個深呼吸,壓抑急促的呼吸後,“你示範過了,也抱了,錢拿來。”說得很勇敢,但臉頰紅潮愈來愈深濃。


    真是死要錢,這可真有趣了!


    “行,我給,不過你要自己從我身上拿。”俊美臉上有著邪氣十足的笑容。


    這個人簡直是--“好,拿就拿!”


    她伸出手先從他的袖口裏找,但沒有,她的手再往他胸口輕碰,但感覺上也沒有,再往腰帶輕碰,沒有!再往腿側看看有無暗袋?也沒有!


    “你的力道輕飄飄的,哪摸得出來?我身上這會兒放的可是銀票,極貼身的。”他的黑眸帶著點狡黠。


    那不就得將手伸進衣服裏?霍敏兒瞪著他,停了一會兒,最後,像是鼓起勇氣了,她冰涼的小手往他衣襟探進去,再往袖口,完全沒有邪念的東摸西找。


    但錢少倫可是個貨真價實、血氣方剛的男兒漢啊!隨著她愈摸愈急、愈摸愈用力,他眉心蹙得更緊,氣息也轉趨粗重。


    霍敏兒夾帶著怒火愈找愈不快,完全沒管她在摸哪兒了,小手甚至有往膀下前進的趨勢!他決定不再為難她,再讓她摸下去,為難的、難看的都是自己了,因為他胯間的亢奮已在蠢動。“好了,別找了,我已經給光了!”


    他及時的抓住她的手,她一楞,急急的抽回手,“那我不白摸了?”


    “怎麽會,你也沒吃虧啊,我不過抱了你,你卻是上下其手的摸遍我,吃虧的可是我呢!”他隻能嬉皮笑臉的掩飾自己高漲的情欲,但心裏也很納悶,她不過就是個女人嘛,怎麽他對她的反應這麽快又這麽大?


    “錢少倫,簡直是--我告訴你,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容忍一個無用、沒擔當的丈夫,但是,錢少倫,你放棄你自己,可我還沒有!”她氣呼呼的推門而出,快步的奔下樓去。


    錢少倫卻是笑咪咪的走出來,她最後那句話可真嗆啊!


    不知怎麽的,他已經開始期待跟她下一回合的交手,她很特別、特別有趣!


    哈哈哈他眉開眼笑的回到座位。


    “貴客跑了?”同桌友人之一問。


    “走了,她跟我們是不同類的。”他笑笑的喝了口酒。


    “是嗎?我看他像玉琢出來的公子哥兒,你現在也玩男寵?”裴德笑問。


    “錯了,我還是喜歡柔軟的女人,何況--”他勾起嘴角一笑,將兩人中間的美人兒摟進懷裏後,靠近裴德,附耳道:“實不相瞞,那是我家娘子巧扮,來逮我這樂不思蜀的丈夫!”


    “哈哈哈……了解!了解!”裴德低頭一笑,接著舉杯,目光趁機迅速的移向看似專注彈琴的唐穎,她明白的眨了一下眼,彈完此曲後,隨即退下。


    “等等,唐穎,仙之彩布你不是收了嗎?怎麽不賣了它,替自己贖身?”錢少倫攔阻了她的去路。


    “我說過,鴇母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留在翠花樓,是為了報恩,仙之彩布我已轉送,請錢少爺別再為唐穎辛苦,唐穎會不舍的。”說完了話,她粉臉酡紅的退下去。


    “哈哈哈……少倫,我看你真的不用那麽辛苦當織工,唐穎的心早給了你,她啊,早晚是你的人。”裴德撫須笑道。


    “合該是,但老鴇不放人啊,說有唐穎在這裏來客不斷。”俊臉上盡是失望。


    “鴇母暫時放不了人也是有原因的,你應該聽過『獨善聯盟』這個秘密組織吧?”


    “自然,那是一個民間組織,專找一些罪大惡極之徒的麻煩,外界多以正義組織來形容,但這跟唐穎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因為有很多見不得光的消息就是從翠花樓流出去的,最受客人歡迎的唐穎被猜疑是送出消息的人,所以,有不少心裏有鬼的人都丟了話,說唐穎要是不見,鴇母的項上人頭就不見。”


    “怎麽可能?!”錢少倫及在座的眾人皆是一臉震驚。


    “怎麽不可能?你們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


    裴德娓娓喔道來,三個月前,揚縣縣令以公家名義強占兩名大地主的土地,本以為此舉天衣無縫,是無本買賣,沒想到,那些無破綻的征收文書硬是從縣令的密室內不翼而飛,出現在被譽為青天大老爺的官員桌上。


    更有晉城首富,大家都認為他是大善人,私下卻逼良為娼、拐賣人口,在好幾個城鎮都設有堂口,專門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獨善聯盟硬是了得,首富的那些堂口被毀,甚至連秘密聯絡所也被找出來,黨羽被一網打盡,首富如今成了萬人唾棄的階下囚。


    在這期間,在一旁伺候的鶯鶯燕燕都不忘添酒,適時送上酒杯。


    裴德是刻意送出這些消息。他的人查到,獨善聯盟已經將目標移到他身上來,他可不想不戰而降,決定要先下手為強!


    他眼眸裏閃過一道陰沉之光,但隨即浮現笑意掩飾。


    身旁的美人兒手持白玉酒壺,又為裴德添滿了酒,他一幹見底,讓身旁的美人坐到他腿上。


    美人兒嬌滴滴的貼靠他懷裏,開口道:“這事兒唐穎也知道,但我們都知道她不是送消息的人,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隻是,她就算愛慘了錢少爺,也得等這風波過了,才能跟錢少爺走,那才是明智之舉。”


    “真是的,什麽組織?管那麽多閑事做什麽?破壞本少爺的好事!”錢少倫神情懊惱得很。


    裴德笑了笑,舉杯向他,兩人對飲幹杯,裴德才道:“管閑事有錢賺,獨善聯盟專門賣消息、賣罪證,但有人提出交易,接不接,得看獨善聯盟的意思。”他定定的看著錢少倫,似乎想從那張懊惱的俊美臉龐上看出些蛛絲馬跡,“他們圖的是巨額酬金,可有了錢,也得有生命來花用才值得!”


    “裴爺這麽清楚獨善聯盟,那這聯盟到底有多少人?”錢少倫好奇的問。


    裴德撫須搖頭,“不知道,就連帶頭者的身分也不明,隻是,不管在朝的還是在野的,他們都盯上不少人,我也是被注意的一個,當然得小心。”


    “裴爺不就是愛美人起了怕什麽?”錢少倫對身旁的美人又親又吻。


    “錢少爺,別聊這些了嘛,很殺風景。”美人兒嗬嗬笑,也忍不住出言埋怨。


    裴德身邊的美人兒也再次斟滿酒,順勢挨進他懷裏,“是啊,裴爺,別盡聊這些秘密組織,我們都覺得枯燥呢。”


    裴德邪笑著伸手點住她的紅唇,“那你們想做什麽有趣的事兒?”


    “走嘛。”美人兒拉著他的手,就往另一邊的房間去。


    “不行啊,那我的錢兄弟怎麽辦?”


    “我自己會找樂子。”


    “那就移到我那裏去吧,不然,你家的河東獅不是來了?你要回去嗎?”


    “當然不回去!”錢少倫好整以暇的喝著酒,“有一就有二,若她以後來這兒,我就回去,我可不就成了懼內的人!”


    “哈哈哈……好,好,走走走,咱們全移到我府第去,喝個不醉不歸。”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熱熱鬧鬧的就轉往幾條街遠的裴德府第而去。


    然而,寂靜的錢家府第內,霍敏兒一人獨坐在書房,燭淚滴落,她也很想哭,不隻是哭那個沒路用又隻會享樂的丈夫,還有哭錢家財產逐日遞減的事,即使她已經能省則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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