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疊上了她,深入她,木板床承載著羞人的夫妻情事,吱嘎晃動著,他熱了眸,凝視身下嬌胴因他的火熱進襲而起伏,婉轉承歡。


    纖臂圈上他後腰,柔柔輕撫,他隻覺一陣酥麻快意,不自覺哼吟出聲。


    他從來不知,原來自己的此處如此敏感,隻要輕輕挲揉便會興奮得顫抖,失了自製,頂弄得更深,撞擊出更深沉的快意。


    矜持如她,斷斷續續的低吟後,最終仍在極致瞬間,喊出心底深深的依眷——


    「慕容……」


    她很心虛


    一時失控,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錯喊了。


    她不確定他是否聽見了。


    掀眸朝他望去一眼,桌前安靜吃著早膳的穆陽關抬起頭,正好捕捉到她覷看行徑,不解地回問:「怎麽了嗎?」


    「……沒。」


    她埋著,上回目光,繼續用餐。


    他……應是沒聽到吧!那呢喃聲輕淺而含糊,他多半沒聽分明,否則不會表現得一如往常。


    悄悄鬆了口氣,將心頭疑慮擱下。


    他今日要回村長那兒上工了,臨出門前叮囑了她幾句。


    「要真有什麽事,你知道要去哪裏找我的,不然請人帶個口信給我也行。」


    「好。」她一如既往地應諾,「家裏的事不用擔心。」


    是啊,他現在有家了,家裏的事,有人顧著。


    心房暖了暖,指掌與她輕輕一握,這才移步出了家門。


    穆陽關在村長這兒什麽事都做,包辦項目多且雜。


    每當村民有些個什麽疑難雜症,來村長這兒請求協助,通常是由穆陽關承攬下來,協助處理。


    村裏多半是窮苦人家,受過的教育不多,多數就是目不識丁,有些要給遠方親友捎封信,就會來這兒請穆陽關代筆,村民一字字念,他一字字寫。


    還有村長家的果園,原是土法煉鋼,賺多少賠多少也沒個概念,前些年穆邑塵來時,曾提議做個帳,也擬了套記帳方式,挺受用的,成本、營虧,讓村長都能一目了然,清楚知道每一季的營業。


    後來穆邑塵離開了,也沒人學得會,識字的那幾個就寒窗苦讀的窮學生,對商務一竅不通,他弟弟來了以後,看一眼便懂了,這活兒也就落到他頭上。


    有時,果園人手不夠,他也會挽起袖子,和工作們一同在烈日下幹活,幾乎是看到的活兒無所不包了。


    村民常笑說,這村長聘了他實在是回本,不要幹脆就收了當女婿,便不怕他跑了。


    這對兄弟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那身氣質以及腦袋裏的東西,村子裏無人能及,他們來了,造福村子裏不少人與事,村民們看重他們都來不及。


    隻是,偏偏來了個莫雁回,將這村子裏的和樂全打散了。


    村長這兒終究少不了他,村民們也當他是一時鬼迷心竅,冷言冷語了幾回,怒氣也就漸漸淡了,畢竟也相處了大半年,不至於太過苛責。


    但莫雁回就不了樣了,她畢竟是外來者,與村民沒有太深厚的感情,不難想像大夥兒有多厭斥她,尤其又見陸想容黯然神傷,才幾日便收就收了憔悴了不少,炮火更是一逕向著她去了。


    穆陽關複工的第一天,日正當中,果園的工人們休午紛紛到樹萌下乘涼用膳,他記完最後一筆帳目,正要擱筆,遠方麗影徐徐走來,身後以布巾背了一個,左手抱一個,右手提了竹籃,他立刻迎上前去,接過竹籃,也抱過孩子。


    「怎麽來了?」


    「午膳。」言簡意賅。


    她話向來不多,表情更少,但他懂得這心意,擔心他餓、擔心他吃不好,不辭辛勞為他送餐。


    他低頭看臂彎裏沉睡的孩子,「這是小寶?」


    「對。」


    兩個娃兒生得幾乎一模一樣,大哥認一回錯一回,他倒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畢竟是他親手接生的啊。


    娃兒正安睡都會,初生那時一身紅通通、小臉皺成一團的猴兒樣不見了,白白嫩嫩,靈動可愛的模樣,他每每看著,都想啾兩口,親親愛愛地貼著頰蹭他。


    「你別鬧他。」等會兒醒了又哭,她可不負責哄娃。


    他們了她到樹蔭底下,掀開竹籃子,一碗白飯,三道配菜,裏頭就有兩道是他愛吃的。


    曾順口說過一回他嗜吃辣,她便記在心上了,婚後每一餐,多半會有一道辣食,還有哪道菜他多吃了幾口,她都留神在觀察著吧?才能短短幾日,便抓住了他的飲食習慣。


    這番用心,她不說,他卻是看在眼裏,也放在心底了。


    「孩子我抱。」她抱回次子,好讓他方便用餐。


    他捧了碗,吃上幾口,又問:「你吃了嗎?」


    「家裏還有。」


    她煮了食,卻是惦著他,趁熱先為他送餐。


    他挾了一筷子紅燒豆腐,遞到她嘴邊。


    她搖頭,「你吃。」


    「夠的,你備的分量夠我吃了。」補上這一句,她這才張口。


    順勢要再喂上一口白飯,忽見後方長工怒瞪著他,他這才有所警覺,意識到周遭投來的遣責目光。


    還是煮飯大嬸嘴快,藏不住話,一個大嗓門便吼了過來,「你們兩個,不要太過分了,要親熱回家去,這兒還是想容的地步,沒看人家傷心成什麽樣了!」


    「就是嘛,男人都讓你搶到手了,還跑來張揚什麽……」


    他一頓,僵著表情,沒敢再有任何的動作。


    那些原是在家裏頭順手會做的小動作,沒想太多,但——他確實是傷了想容,無法抵賴。


    不遠處那抱著膝、背身顫動的纖影,任誰一眼都能看出,想容在哭。


    是他的錯,沒顧慮到她的心情。


    「往後,你就別來了。」嘴快說了出口,察覺到新婚妻子神色微僵,可極快,幾乎來不及察覺,便又回複了一貫的淡然。


    「好。」


    他張口,想補救些什麽,她安靜起身,拍拍裙擺上的草屑。「我回去,不讓你為難。」


    「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那又是什麽意思?他自己也答不上來,無從辯解。


    她轉身,循著來時路走了,他望著那道背影,心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懊惱。


    這條路他每日走一趟,最快也得走上兩刻鍾,人家好意關心他,自個兒餓著肚子、頂著烈日為他送來午膳,他是回了人家什麽鬼話啊!好心都當驢肝腑了。


    捧著飯碗,一瞬間胃口盡失,原是美味的紅燒豆腐,如今入喉隻嚐到陣陣焦苦味……


    他心頭一直惦都會這件事,整個下行心不在焉。


    下了工回到家中,她正在後院裏晾衣裳。


    晾完衣裳,接著忙備晚膳。


    換洗的衣物,已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櫃上等他去取……一切都井然有序地打點好,什麽都沒有變。


    忙了一整日,入夜後她坐在床邊為他補衫,沉靜姿態一如往常,


    滿肚子想解釋的話,突然間變得不重要了,他上前,張臂抱住她,沒做什麽,就想抱抱她而已。


    我隻是不想你難堪。


    村長那兒有煮飯大嬸,不必擔心我會餓著。


    我是怕你太累,不要你麻煩。


    ……


    一下午想很多很多說法要安撫她,就怕她惱了、不開心,與他鬧別扭。


    可是——


    她側首,掌心溫溫地撫了撫他的頰,又繼續縫衣。


    她沒生氣。


    依舊安然自在,稱職地當著他的賢妻。


    那些殺風景的話,不想再拿出來說啥,他雙臂圈著她的腰,下顎抵著纖肩,依偎著。


    靜觀了好半晌,他終於開口,說了句更殺風景的——


    「你女紅似乎不太好?」


    看她處理起事情有條不紊,能力強得他隻有驚歎的分,因此理所當然以為她應該是無所不能的,燈燭下,那賢妻手中線的麵畫,美好得賢慧得幾乎教他感動噴淚,誰知——


    這件夏衫,她縫了三天了!


    是有多破?


    不,她三天來縫的都是同一處。


    黛眉不明顯地蹙了蹙,語氣透出一絲懊惱,「我沒學過。」


    打算盤珠子她在行,拿刀拿劍也還行,針黹女紅就——


    正好是她的弱項。


    不管能力再強,不會拿針的女人就是半個殘廢——以前在慕容莊時,有個灶房大嬸就是這麽說的。


    收了針,愈看愈不滿意,又拆了從頭再縫。


    穆陽關默默閉上嘴巴,再遲鈍也曉得,房裏氣氛……有些詭異。


    他暗暗檢討,方才的震驚語氣……是不是惹毛妻子了?


    不能怪他呀,那歪歪斜斜的縫法,乍看之後,真的是驚到他了,他很想解釋,話裏頭真的沒有嫌棄的意思——


    「雁回?」


    她沒吭聲。


    於是他確定,果真惹到她了,以往再怎麽樣,都會抬個頭、或是「嗯」個一聲,不會這樣埋頭不理人。


    她又縫了一半,還是不滿意,微惱地拿剪子拆線。


    他早就知道她不擅女紅的,以前明明不在意,還會笑笑地說,就算繡成野鴨也無妨——


    喔,是了,她連水鴨也繡不出來!


    見妻了真惱了,他伸手揉揉那雙輕顰的眉,連忙道:「好好好,不會縫就別縫了,別為這事跟我哎氣。」


    實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中午那個事沒能惹怒她,反倒被一件衣裳給惹毛。


    「我沒跟你嘔氣。」


    那就是跟自己嘔氣了?「不會縫衣服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要縫!」才不要當半個殘廢。


    她拗起來,誰也拿她沒辦法。


    「好好好,那你慢慢縫,我陪你。」


    他以為,陪她熬個幾回也就熟能生巧了,再不行,她會自己打退堂鼓。


    但——他錯了,莫雁回的人生裏,沒有「投降」二字,她不但要會,而且決定做的事,永遠會做到比誰都好。


    其實他的心願很小很簡單,縫縫鞋、補補衫就可以了,試了幾回,縫出來的成果總算能看了。


    然後她說,要去大嫂那兒一趟,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大嫂前些日子也生了,孩子起名穆新柳,他們隻匆匆探望了一會兒,便讓大哥給趕回來,要他們好好新婚燕爾去,這兒不必操心。


    她說的時候,他沒太放在心上,隔日下了工,回家來沒見到她,想想她交代過,晚膳會先做好擱在灶上溫著,要回來晚了,他就自己弄來吃。


    他自己打發了晚餐,東摸西摸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她回來,倒是等到大哥差人送來口信,說是兩個女人聊起養兒經,欲罷不能,要在那兒住上一晚。


    當晚,他躺在隻有一個人的枕被裏,夜特別靜,翻了個身,沒抱到幾日來已然習慣的溫香,手腳別扭得不知怎麽擺了。


    隔日,他沒精打采地上工去。


    傍晚回來,還是一窒靜悄悄,她還沒回來。


    以往,一直都是這樣的,她才與他生活了幾日,怎麽他就已經不習慣沒有她的寂靜屋子了?


    等到了夕陽西下,著實坐不住了,便匆匆往大哥那兒去。


    這條路,他走了許多回,從來不曾有一回如此地迫不及待。


    穆邑塵見了他來,有一絲意外,「怎麽這時候來?吃過沒?」


    「還沒。」幾乎是有些賭氣,「有人忘了我的存在,沒給我飯吃。」


    這八百年沒見過的孩子氣口吻,惹笑了兄長。


    「我說呢,你從沒這麽晚來過,原來是孤枕難眠,尋妻來了?」


    莫雁回由內堂掀簾而出,自然而然上前去牽他的手,這讓他淡淡的惱意盡消。


    「怎麽來了?我正要回去。」


    「來接你。」抱過她懷裏的孩子,他低道:「回家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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