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八歲的那一年,嘴唇上麵剛剛冒出一層還不能完全被稱作胡須的細毛兒,我記得那年流行牛仔裝,就是那種一個星期不洗就會變成聖衣戳在地上都不帶倒的那種。


    頭型大眾化,高中裏麵十個男的九個毛寸,圓咕隆冬的,還得留點挺二的劉海兒,這種造型現在看來十分的好笑,但當時覺得挺美,到最後美成了一張兩寸的免冠照片兒,貼在了學籍上。


    我不知道為啥這個世界上的兩寸照片看上去為啥都那麽傻,就跟身份證上的照片兒一樣,就算平時再俊再美再浪的人也無一例外,醜的跟那什麽似的,聽說人家政府要的就是這效果,真實。


    有時候我覺得身份證就像照妖鏡,就算你平時遮掩的再高深,最後印在那張小卡上麵後也會現出原形。所以由此可見,也許每個人都是醜陋的吧。


    每次這麽想,我的心裏都會痛快不少,那些長得好看的人免冠照片都很醜,而我長得雖然不咋地,免冠照片也不咋地,看來大家都差不了多少。


    醜陋的免冠照片不光貼在了學籍上,也貼在了畢業證上,我高中畢業了,在拿到這畢業證的時候,我的心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兒。


    按理來說,高中這三年來,班級裏五十多個人我都沒認全,甚至有的三年沒說過一句話,但是眼瞅著這種生活就要結束了,我的心中卻有一絲不舍,和一點對未來的恐慌和迷茫。


    以前都說上了大學就自由了,那可能是我們沒有了解到,自由往往和孤獨畫上對等號兒。


    高考結束後,不出意料的,我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學,等到填誌願的時候天真的我才發現,原來夢想不是那麽容易就實現的,比如說我,我當時的夢想就是當一個牛逼哄哄的歌星,就是那種整天好像遊手好閑好吃懶做啥活不幹,但是卻能整天揮霍無度大把撒錢,缺錢了就尋摸個地方支個場子開演唱會,我在上麵又蹦又唱,台底下人山人海小姑娘們一個個得都跟瘋了似的跪喊:“姚遠姚遠我愛你!!呀~~!!!姚遠我要給你生孩子!!!”


    可是要成為這種狠角色,卻需要很多種條件在身,當時縣城裏的網吧已經不再是新鮮事兒,隻不過當年沒有百度,所以我就雅虎了一下,大概總結了以下四點。


    1.長的帥,有機遇碰見星探,就此入行。


    2.長得帥,有機會投胎到現役明星大腕家庭,就此入行。


    3.長的帥,考入著名音樂或名牌影視學校,就此入行。


    4.參考以上三點,隻要符合其中兩點,即使不帥也就此入行。


    靠,在得知這些必要的因素時,第一條就讓我泄了氣了,一點兒話都沒有了,該死的


    免冠照片兒,我日他大爺。


    沒辦法,那個時候選秀節目還不像現在這麽的爛大街,那時候咱哥的隊伍還沒開張,超女第一的叫安又琪,就是那個‘哈嘍哈嘍周傑倫~~~’那個,而第二的叫張含韻,就是喜歡酸的甜的那個美蘿莉,不過這是女人的節目,雖然我長這麽大還沒喉結,但確實是個隨身攜帶作案工具的爺們兒,所以注定無緣了。


    還有一個老牌兒青年歌手大獎賽,我就更沒臉去了,不為別的,一看電視裏那些職業選手唱的不知道要比我高到哪裏去了,而且還同評委老師們談笑風生,這讓我覺得我根本就是naive,如此高下立判,我還是認命,悶聲考大學吧。


    可是考大學也不能靠那些名牌大學,畢竟底子在這兒呢,雖然會點二胡和吉他,但畢竟隻是城鄉水準,給人家服裝店火鍋店開業伴奏我還湊合,但是讓我去用這去糊弄那些專業級的根本沒戲。


    左思右想,我還是認命了,心想隨便啦,反正也當不了歌星,那當個老師準可以吧,於是我在填誌願的時候,選擇了某三流職業學校,藝術係音樂教育。


    這種學校有好處,那就是基本給錢就去,其實當年的我雖然內向,但是心裏還是有點小心眼兒的,我都給自己規劃好了,到時候畢業以後就回到老家,找個中學讓我那一年見一回麵兒的爹媽花點錢找點關係當音樂老師,都知道現在學校音樂老師和美術老師是最輕鬆的職業了,因為從小到大,音樂課和美術課除了被數學語文課霸占,就是自習吹牛逼,你會唱個國歌以及我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就行了,剩下的你愛幹毛就幹毛,所以美術老師和音樂老師完全就可以被稱之為他嗎的初中高中的老蛀蟲。


    不當歌星當蛀蟲也是一種人生啊,當時的我這般想著,於是,幾個月後,我收到了這間三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奶奶看到這張通知書的時候,竟然哭了。


    我知道,她其實也是為我開心的,畢竟老姚家出了個大學苗子,但我也明白,她多半是舍不得我。


    那時的我,已經懂事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老太太,隻好坐在她的身邊,對她說:“哎呀,奶,你哭啥啊,我這又不是去省外,一年能回來好幾次呢。”


    是的,我又不是去省外,不像我的父母那麽狠心,可是一想到這裏我竟然又悲傷了起來,我走了,我奶奶豈不是就剩下了自己?她這麽大歲數了,孤零零一個人由誰來照顧?


    越想越難受,於是我心中一酸,便對我奶奶說,我不去上大學了,在家陪你。


    可是我奶奶聽到我這麽一說後,卻生氣了,她對我說,你上學是為了啥,我可不用你陪,你要有出息你奶我才高興呢,知道不?


    聽她說出這話,我的心裏頓時愈發的內疚,我上學為了啥,其實我也不知道,難道隻是為了夢想被現實打碎之後當一個安安穩穩的蛀蟲麽?


    我也明白,我不去上學是不可能的,但是心裏麵還是不舒服,可是卻無力反抗,漸漸的,開學的日子近了,散夥飯吃過之後,高中就正式結束,零零散散的,大家都各自啟程去往屬於他們的城市。


    呂全友也走了,這孫子充分的利用了自己得天獨厚的本錢,成功的考入了一個聽說還不錯的民族大學,在送他上路的時候,正好路過我們縣清真寺,隻見他挺狂妄的指著那寺廟,然後對我說:“哥們兒,我先走一步,等我畢業以後,看見沒,那就是我的。”


    當時我對回,民並沒有太深的研究,就知道他們不吃豬肉,而呂全有又愛吃豬肉,這麽多年了,我當真不知道這孫子原來還有當和尚的遠大誌向,雖然我當時也不知道清真寺裏麵住著的是不是和尚。


    在我看來,呂全有懷揣著一顆要成為得道高僧的遠大理想出發了。


    似乎上大學都是這樣,一種嶄新的生活,一個遠大的目標,我覺得似乎隻有我才會如此的墮落,可能是性格原因,還沒等上大學呢就已經計劃好以後要當個怎麽樣的蛀蟲了。


    一個星期之後,我要出發了,行李什麽的早就已經收拾妥當,衣服鞋子全是新的,我頭一次穿這麽貴的衣服,聽我奶奶說,這是出遠門,不能太寒磣。


    臨走的前一天,我拿著胡琴兒去了一趟後山,一年過去了,我對老瘸子的死已經慢慢的習慣,不再傷心,隻是臨別有些感慨,他的墳很簡陋,經過了一年的風吹雨打,那石板墓碑上得墨跡已經被衝刷的很淡很難辨認,打遠一瞅就好像座無主孤墳。


    我在他的墳前燒了些紙,然後坐在墳前拉起了胡琴兒,這老胡琴兒的調子聽上去依舊略顯蒼涼,荒山之上,微風輕浮過孤墳,卷起那些焚燒後的紙灰。


    良久,我起身,然後對著那墳磕了三個頭,同時輕輕的說道:“爺爺,我走了。”


    說罷,便轉頭下山。


    說來也奇怪,就在臨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怪夢,我夢見我自己一個人大半夜坐在院子裏麵,而我的身前的倉房門口則坐著一個‘好像是人’的東西,畢竟做夢都是這個樣子的嘛,稀奇古怪的也並不奇怪,不過要說一般的夢可能起床以後很快就忘了,可是那個夢我卻能模模糊糊的記得。


    坐在倉房前的,好像是個女人,或者是個怪物,它有像人的身子,卻一身紅毛,兩腿盤著,雙手放在兩膝之上,最離譜的是,它竟然長著一個好像狗似的腦袋,嘴巴尖尖的,兩隻渾圓的眼睛在黑夜裏散發著綠光,好像挺凶似的望著我,而我卻沒感到害怕,好像碰到它是理所應當一般。


    它的嘴對著我一張一合的還挺不消停,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不過它說的什麽我醒來的時候就記不清了,好像是說‘家這邊你放心,嫂……由我來照顧,你那邊自己注意,別亂……’


    好像就是這些了,我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些納悶兒,心想著怎麽會做這種低級趣味的夢,就算我想女人了做春夢也不至於夢見怪物啊,真是的。


    幸好那隻是個夢,我沒有往心裏去。


    我坐的那趟車車號是k7058,天還沒亮就出發,到站時間正好是中午,而我的目的地,正好是黑龍江省的省會,哈爾濱,這個王剛所講評書中藏龍臥虎之地。


    說起來,這是我這個山炮第一次出遠門,當我背著行囊拎著二胡走出家門的那一瞬間,我強擠出笑容跟我奶奶告別,但轉身以後,心裏卻異常的酸楚,但是我沒敢回頭,因為我知道老太太現在也一定在哭。


    上了車後,心情稍微平靜,想不到我真的走出了那個小村莊,前往一個平時隻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大城市,也不知道那裏是什麽樣,會不會像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火車開了,車窗外的風景慢慢的向後移動,身邊的旅客有的還沒睡醒,有的則一邊揉著眼屎一邊說話,乘務員提著笤帚快步走過說:“抬下腳,來抬下腳!”沒一會兒,手裏笤帚換成了一個小本子,然後大聲的喊著:“來驗票來,來把車票都拿出來驗票來!”


    我忽然發現,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場夢,不知不覺就長大了離開了家鄉,投奔遠方的滋味喜憂參半,就像是窗外的天空,陰天,即使天色已經開始朦朦發亮,但卻依舊見不到太陽。


    (新篇正式開始,大坑正式開挖,劇情開始給勁兒,今天抱歉,明天恢複兩更,求票求推薦求收藏求正版點擊,拜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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