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很不真實。


    是的,在經曆了百般艱辛千般險阻之後,我終於踏上了雙山。


    而事實上,這雙山並沒有什麽異常之處,普普通通,絲毫書卷裏的仙山福地之氣都沒有,但是明顯的能夠看出,身旁的一行人臉上明顯興奮了起來,雷子,馬天順,自打上山之後,他們的眼神裏就流露出無法掩蓋的喜悅,而就連那邵玉此時的嘴角也掛著絲絲的笑意。


    大概他正是以為自己已經贏了吧,這狐仙寶藏真的就像是一個魔咒,數百年來,究竟有多少人為此丟掉了性命或者改寫了一生?


    我不是第一個,但我卻想成為最後一個。


    最困難的那些障礙都早已過去,而上山的路,基本暢通無阻,按照著幫兵口訣中的線索,這狐仙寶藏應該就在雙山之間,而我們在上到半山腰之後,便依言橫走,這雙山本為一體,大遠看,就像是一個英文字母‘m,一樣,就這樣,大概走了一個小時左右,我們已經橫度了一山,而此時天色尚未暗下,眼前卻沒有了路。


    邵玉轉頭問道安能不能看出什麽,也不知道是道安故意說謊,隻見道安看了看羅經之後,便對著那邵玉說道:“什麽都沒有,這座山在正常不過了。”


    邵玉冷哼了一聲,也沒言語,隻是讓那雷子和馬天順在前邊繼續探路,可是眼見著我們都要走到另一座山之上了,卻什麽都沒有找到,樹林裏麵的空氣確實有些潮濕,之前說過,這條山上有一條小溪流淌,這條小溪同樣途經這雙山之間,並且在一個地方還匯聚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潭,密林之中,青草腐爛的氣味十分的強忍悶熱的環境讓眾人的心情都煩躁了起來。


    “大哥,真的沒有啊。”馬天順硬著頭皮對著邵玉說道。


    雙山之間一共就這麽大個地方,半個小時足夠橫跨,然而我們卻在這裏徘徊了將近一個鍾頭走了個來回之後,我們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而當邵玉聽到馬天順這話之後,便也有些坐不住了,事實上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心裏知道那傳說中的寶藏是否存在,而邵玉亦是如此隻見他終於用煩躁的語氣對著馬天順冷冷的說道:“繼續找。”


    “可是············”馬天順話說了一半,就不敢繼續說下去了,但是他想說什麽,我們一行人全都心知肚明,要說我們就差將這裏翻過來了,可是卻依舊沒有找到什麽寶藏,馬天順心中八成已經開始懷疑這裏到底有沒有寶藏了,或者說莫不是我們尋錯了地方?


    但是這兩個結果,都是邵玉所無法接受的,隻見他對著那馬天順喝道:“可是什麽?有什麽可是的?一定在這裏給我繼續找!”


    自從剛才我勾起了那邵玉的往事之後,邵玉的情緒就開始反常,可當時大家全都筋疲力盡,那雷子和馬天順雖然低聲應了一句,但是卻也沒有動彈,而邵玉則一聲不吭的就走到了小溪旁邊坐了下來,開始低頭沉思。


    忽然我覺得這人活的可真累,所有的事都要精心計算,可能正是他認為這世界上沒什麽事情能逃得過他的算計,可是一旦遇到了不可抗拒的突發狀況後他卻真的沒轍了,而偏偏他卻又不想放棄,畢竟他為這狐仙寶藏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而我們,則在一旁休息的同時,一聲不吭的看著他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邵玉的表情越發不安,即便是他現在也無法預知這狐仙寶藏究竟在不在這裏,而這不安的感覺慢慢擴大,逐漸侵蝕著他的內心。


    過了大概十多分鍾左右,邵玉終於坐不住了,隻見他低下了頭,然後對著馬天順和雷子說道:“你倆,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天黑之前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些什麽來。”


    “大哥,會不會是我們……我們找錯了地方?”馬天順終於忍不住了,將心裏話給說了出來,而邵玉聽到這話之後,頓時眉毛一豎,然後對著馬天順大聲喊道:“怎麽可能找錯地方?!還是你們無能!”


    “可是真他媽沒有啊!!”要說馬天順也不是什麽善茬,雖然丟掉了一條手臂使他的氣焰和能力大減,可是他的性子卻沒有因此更改,見邵玉說出這話之後,他也跟著急了,隻見他對著那邵玉叫道:“走幾遍也找不見啊,這裏簡直就跟公園似的,哪裏有什麽異常的東西?”


    我十分平靜的看著他們起了內訌,心中並沒有任何的驚訝,要說他和馬天順的關係本就不像我同錢紮紙一樣,這也是朋友關係和利益關係的最明顯區別,雖然利益可以讓兩人在平時異常親密,但是一到關鍵時刻,這種關係中所潛在的不安性就暴露無遺。


    “你!”見馬天順同自己爭吵,邵玉的臉色更加的難看,隻見他蹭地一下站起了身子,然後後退了兩步後對著馬天順叫道:“你敢……?”


    邵玉的話剛說出口,忽然愣住了,隻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原來是有水滴落在了他的頭上,可要知道這密林之哪兒來的水啊,於是邵玉抬頭望去,這一望不要緊,邵玉的眼神頓時被頭頂的景象所吸引住了。


    要知道我們當時正在一座山的半山腰處,身邊不遠處便是一麵長滿了樹木略微陡峭的山壁,而邵玉的眼神,正直挺挺的瞧著那山壁之上。


    我見事情有點不對勁,於是便也抬頭望去,隻見那山壁之上長滿了樹木,而這樹木之中,有兩棵鬆樹傾斜生長,鬆樹上方的峭壁有溪水流下,剛才邵玉腦袋上的水滴,便是從這鬆樹的枝葉上所滴落而至。


    鬆樹……水滴?


    在見到這一幕之後,我的心中也猛地一震,忽然想起了那尋寶口訣中的一句話‘霧凇似佛多,古洞別洞天。,這兩句話中的‘古洞,想來自然是說那寶藏,霧鬆呢?


    我心知肚明,所謂‘霧凇,並不是一種樹的名稱,而是一種自然現象,這種自然現象俗稱‘樹掛,,是一種十分美麗的現象·這種現象多半發生在大霧過後,霧氣中的水分子被冷空氣凍結在了樹枝之上使其結滿了冰霜,打遠一看,就好像這樹上長滿了好似水晶似的葉子·說起來這種現象前些年還比較常見,但因為氣候的關係,近些年來城市之中便再也見不到了。


    我望著那棵鬆樹,若有所思,心想到那山上的溪水洗刷著這棵鬆樹,雖然現在是秋天的光景所以不能結冰,但是要知道這裏的白天和夜間的氣溫落差極大·想來用不了兩個月,這棵樹一定會是一片潔白,這不是霧凇這是什麽?


    看來,邵玉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隻見他看了一會兒後,便也沒在跟那馬天順慪氣,隻見他語氣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們上山。


    要說邵玉畢竟是他們的頭目·那性格怪異的馬天順剛才在吼出一聲之後,心中便已經後悔,而此時見這邵玉沒有發作·哪裏還敢再行頂撞?於是他慌忙叫雷子取出了登山用具分配給大家,我們就此向那棵鬆樹的崖壁上爬去。


    果不其然,這一次我們終於找對了。


    在距離那棵鬆樹還有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時,隻見我們頭前的雷子大叫了一聲:“這裏有個洞!!”


    聽到這話後,我們的心中全都咯噔一聲,拿眼望去,隻見那雷子一把扯斷了一束青藤,果然,在那半山腰上,露出了一個直徑大概兩米左右的山洞·這山洞料想已經存在了很久的時間,外麵被一層苔蘚植物和藤蔓包圍,費了好大力氣,雷子才將那洞外清理幹淨,而邵玉見到這山洞之後,頓時麵露喜色·隻見他慌忙對著雷子說道:“快,快進去看看,看看裏麵怎麽回事兒!”


    雷子點了點頭,然後反手從背包裏掏出了一個登山用的燈,蹲在洞口往裏一照後,便轉頭對著我們說道:“很深啊,招不到頭,怎麽辦?”


    都到了這個地步,邵玉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隻見他對著那雷子說道:“進去,空氣質量怎麽樣?”


    雷子仗著膽大,往那山洞裏走了幾步後便回頭喊道:“沒事,來吧。


    聽他如此說道,我們便依次爬進了那個山洞,幸好裝備齊全,所以采光並不是問題,邵玉第二個進到了裏麵,之後依次是我和道安,最後馬天順墊底,而事實上,那個山洞之中並不擁擠,不用擔心會撞到頭,正如那雷子所說,這裏麵空氣足夠呼吸,顯然應該還有通風之處,隻是異常的潮濕,且充滿了一股黴味兒,眼前則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


    我們就這樣在漆黑的山洞裏摸索著朝前走著,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鑽地窖,我有輕微的緊閉恐懼症,在這種地方心中不由得壓抑了起來,而邵玉一夥兒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很明顯他們早就適應了這種地下的環境,要知道他們金巫教的老巢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跟這山洞差不了多少,換個角度來說,他們應該早就習慣了這老鼠似的生活。


    就這樣,我們摸著洞壁往前走著,按照著時間來算,我們應該已經到了這山的中心,而狐仙寶藏,應該就在眼前。


    當時我的心情是矛盾的,我直鉤鉤的望著邵玉,心想著如果等會兒真的見到了傳說中的龍脈或者寶藏,那我該怎麽辦呢?我是應該趁著邵玉歡喜的時候對他發動攻擊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或者還是應該大喊大叫期待著狐狸們的幫忙呢?


    可是一想到狐狸這兩個字,我的心中又開始納悶兒了,要知道我們已經進到這洞裏了,那寶藏應該近在咫尺,可為何直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任何狐狸的影子?別說是狐狸了,就連一丁點兒的騷味兒都沒有聞到啊!


    這確實太不符合常理了,這麽重要的地方,那些狐狸怎麽會不在此把手呢?


    帶著這種疑惑,我們繼續往前摸索著,在探索這個山洞的時候,我明顯的能夠發現邵玉的身子在輕微的顫抖,每走一段路,他便對著前邊的雷子叮囑著,如果發現了什麽異樣的東西要馬上匯報,看來他真的越來越不淡定了·不過也難怪要知道這寶藏就是他這輩子的追求,也是全部,在如此重要的事情就快達成之前·有誰會淡定得了呢?


    可是,讓我們預料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


    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鍾之後,這條曲折的山洞似乎去勢越來越低,又走了一陣之後,竟然到了盡頭,在聽到了前邊雷子的匯報之後,邵玉明顯的驚了一聲·隻見他慌忙說道:“前麵是什麽?”


    隻聽前邊的雷子說道:“什麽都沒有啊,就有······啊,有路!!”


    他說到了這裏,隻聽哢嚓一聲,似乎是樹枝折斷的聲音,這聲音出現的同時,我們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光。


    我們的心底又是一愣,要知道這光絕是人造之光·也並非什麽傳說中的珠光寶氣,反而是陽光,而且光打入這山洞的時候·一陣清風吹過,讓在這壓抑的山洞走了許久的我心中感到了一陣暢快,但與此同時,種種的不解和疑惑再次冒了出來。


    那裏分明就是一個通往外麵的洞口,可我們怎麽就這樣的走出去了?寶藏呢?龍脈呢?


    見此情形後,邵玉比我更加的焦急,隻見他不住的催促著雷子朝前探路,而那雷子也隻好依言前行,我隻聽見他在那洞外招呼著我們出去,而邵玉緊跟著也走了出去·等我走跟隨在他的身後來到那洞口之後,竟徹徹底底的震驚了。


    是的,我們真的已經來到了洞外,那個山洞橫穿了整座山峰,最後開在了山腳下,而我眼前的景象則是一片一眼望不見邊際的大草原。


    風輕拂著肥美的野草·那些野草在風中招搖,地平線上方是一輪即將落山的紅日,頭頂上方,是白雲片片的天空。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這一幕,真的讓所有的人全都震驚了,我們陸續的走出山洞,竟全都說不出話來,此時此刻,我們全都心知肚明,看來我們真的是找錯了地方,更或者,這狐仙寶藏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世上,雖然我們按照尋寶口訣來到了這裏,但是卻依舊一無所獲。


    而那邵玉則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一切,這片草原遼闊無際,卻哪裏有他心中想要得到的寶藏?


    他再也無法淡定,一雙眼睛之中,甚至出現了淚水,隻見他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景色,然後最裏麵喃喃的低語著什麽,他說的是什麽,我們誰都沒有聽清,不過我們明白,他的心似乎即將崩潰。


    事實上,他本身也是這寶藏的犧牲品,如果當年的邵永林不為這寶藏所動的話,那麽他現在的人生將會是另外一番模樣,雖然清貧,但是卻安心,可是正因為這個寶藏,以至於邵玉走上了另一個極端,心靈的空虛讓他越發的病態,寶藏就是他的全部,可是上天就是愛這麽的捉弄人,就在他馬上以為自己要得到這寶藏之時,眼前的現實卻讓他從高山瞬間跌落到了低穀之中。


    這讓他能如何接受?就連我當時的心裏都是一陣苦楚,幫兵口訣本身就是一個笑話我還能接受,沒想到就連那寶藏也是一個笑話,那我們薩滿教的這幾代冤仇又算什麽?難道同樣也是一個笑話麽?


    眼見著尋找青丹的希望再次渺茫,不知為何,我的心裏反而沒有多大的悲傷,我心中反而有一絲釋懷的情緒,就連我也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麽,難道跟我之前的那個夢有關麽?難道蘇譯丹想在那個夢裏告訴我什麽?


    但不管怎麽說,我們這一次似乎真的失敗了,不光是我,還有一直以來費盡心機設下大騙局的邵玉,他比我敗的更徹底。


    就這樣,過了好一陣,邵玉就像個泥人似的呆在了哪裏不知所措,而當時日落西山,我歎了口氣,然後慢慢的走上了前去,對著邵玉說道:“算了吧,這裏沒有寶藏。”


    “沒有寶藏?!”隻見那邵玉緩緩的轉過頭來,他的表情變得十分的猙獰,也許正是因為不敢麵對著自己的失敗吧,以至於他突然對著我聲嘶力竭的對著我喊道:“怎麽可能!這裏怎麽可能沒有寶藏?!”


    說話間,他望了望馬天順和雷子,而那兩人此時正滿臉的失望和沮喪,也沒跟他對視,道安站在我的身後一言不發,而邵玉越是咆哮,也越證明了他的心虛,於是我便對著他歎道:“接受現實吧,你失敗了。”


    “我失敗了?我怎麽可能失敗!”隻見那邵玉眼中滿是血絲的對著我吼道:“我又怎麽可能算錯?而你,你又有什麽資格來數落我?!你別忘了,我才是正統的滿族薩滿傳人,而你,不過就是一個跳大神兒的!!”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他真的已經崩潰了,以至於竟然又說起了上一代糾葛的源頭,事實上,滿族人和漢族人在我的心裏還真就沒什麽區別,就像是什麽薩滿傳人和跳大神一樣,在我的心裏這都差不多,為什麽要如此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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