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吳太醫不敢說,太醫局丞揣測半晌,試探道:「安王發病大致是兩三個月一次,這次之後,下次大概是十二月底到一月份左右。微臣現在不敢妄下決策,總得等一月才能看到結果。」


    太醫局丞很謹慎地把謝玄辰的死期推遲到一月,他最開始說謝玄辰活不過今年冬天,結果眼看這都十一月了,謝玄辰雖然失血昏迷,但看脈搏並不是要斷氣的樣子。太醫局丞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把期限往後推到一月。


    太醫局丞說完,謝玄濟很明顯露出不悅之色:「太醫局丞,並非本王質問,而是你上次分明和聖上說,二哥能不能熬過去全看今年冬天。為何如今,又推到明年一月了?你這樣出爾反爾,可是藐視聖威,戲耍聖上?」


    「微臣不敢!」太醫局丞連忙跪在地上,吳太醫見狀也趕緊跟著跪,「聖上明鑒,晉王明鑒,微臣萬萬不敢不敬聖上。隻是行醫之事變數極多,人人皆知孕婦懷胎十月,但是生產都可能提前或推後至一月之期,安王生病一事微臣實在不敢說準話。一月已然是微臣和數位同僚斟酌過,一致給出來的答案了。」


    太醫局丞說的誠惶誠恐,看樣子不像信口胡說。皇帝溫聲道:「行了,起來吧,朕並沒有懷疑你們。安王年僅十九,能看到新年是好事,過了年,他便是弱冠了。再讓新年的喜氣衝一衝,說不定安王就能徹底痊愈了,等日後朕去見皇兄,也不至於抬不起頭來。」


    殿內臣子、太監齊齊跪拜,不敢聽這等話。皇帝溫聲說完,依然像個好脾氣的中年男子一般,對眾人抬手道:「都起來吧。安王的事朕知道了,你們忙了一下午,也辛苦了,都下去歇歇吧。」


    「是。微臣告退。」


    「兒臣告退。」


    等所有人走後,皇帝看著桌案上跳躍的火芯,遺憾般地歎了口氣。


    可惜了。


    玉麟堂內,謝玄辰不知睡到多久,猛地驚醒。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胳膊上纏著棉布,沾血的衣服也換了一身。屋內已經黑了,隻在屋角留著一盞小燈。


    謝玄辰醒來的那一瞬間就意識到慕明棠不在身邊,或許他正是在沉睡中意識到這件事,才忽然驚醒。


    謝玄辰二話不說,扶著床下地。他才走了幾步,就驚醒了守夜的丫鬟。


    丫鬟們看到是他,嚇得話都不會說了:「王……王爺。奴婢失職,王爺饒命。」


    謝玄辰垂眸掃了眼她們放在地上的鋪蓋,問:「誰讓你們睡在這裏的?」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低聲道:「回王爺,是晉王妃吩咐的。」


    果然,這種惡心人的做法一看就來自隔壁。謝玄辰本來就白,失血後一張臉更是毫無血色,尤其此刻半明半暗,光線朦朧,他精致完美的側臉宛如鬼魅。


    謝玄辰輕輕勾了勾唇,下一瞬間,那雙薄唇冷冰冰地說道:「滾。」


    兩個丫鬟被嚇破了膽,不敢耽擱,相互拉扯著就跑出去了。守夜丫鬟跑走後,外麵的侍女也被驚動,相南春馬上就提著燈迎到門口:「王爺。」


    相南春看起來也是匆匆起身的,她給謝玄辰行禮,謹慎問道:「王爺,奴婢疏忽。不知您有何吩咐?」


    謝玄辰也懶得和她廢話,直接問道:「王妃呢?」


    「王妃傍晚時昏倒了,現在在另一間屋子休息。」


    謝玄辰聽到那兩個字神情狠狠一變:「昏倒?」


    相南春一聽謝玄辰誤會了,趕緊補充道:「王妃並無大礙,隻是情緒波動過大,所以昏厥了。太醫已經請了脈,晚上時喂王妃喝了安神藥,現在王妃已經睡熟了。」


    謝玄辰不相信這個府邸中除了他和慕明棠之外的任何人。上次他醒來時,這群人也說慕明棠沒事,隻是暫時離開些許,結果呢?


    謝玄辰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冷冷說道:「她在哪兒?」


    相南春不敢挑戰這位主的脾氣,立刻主動帶路,領謝玄辰去另一間屋子看。謝玄辰繞過屏風,看到慕明棠確實在床上好端端睡著,才鬆了口氣。


    謝玄辰坐到她身邊,這不是他第一次看慕明棠的睡顏,卻是第一次以第三者的角度看。以前兩人並肩躺著,仿佛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謝玄辰也沒有仔細注意過她睡著的樣子。


    謝玄辰看了一會,見她呼吸均勻,臉頰紅潤,想必夢中也十分安穩。謝玄辰有些無奈,又有些縱容,不知不覺露出笑來:「沒良心,在哪裏都睡得這麽好。」


    謝玄辰說完就俯身,要將她抱起來。相南春等人本來守在屏風前,看見謝玄辰動作,齊齊嚇了一跳:「王爺……」


    丫鬟們的話沒說完,被謝玄辰的眼神嚇回肚子裏。相南春本來想說謝玄辰身上還有傷口,小心崩裂,可是看到謝玄辰的神情,到底還是咽回了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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