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女人。」他恨恨背過身。


    「說得好,我也不打弱者。」她轉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臉。「不過,你還是好好交代,為什麽罵我淫 蕩?這種莫名指控很傷人。」


    「你不承認?那個男的明明有妻子,你居然對人家舉止不軌,還光明正大說兩個人有奸情,你……你簡直沒把貞操放在眼裏!


    不軌?有嗎?她怎麽想不起來?


    她瞪住胤禟,滿臉狐疑,考慮要不要帶他去看精神科醫生,歪過頭,她的臉上寫看滿滿的不解。


    「想不出來?你跟他摟摟抱抱、勾他的手,還作勢……」他的臉微微漲紅,這種話,當著麵他說不出口。


    溫柔終於弄懂了。


    她忍不住失笑搖頭,好保守的古人啊,他不知道一夜情已經是時代流行,還以為說幾句煽情言語就是互定終身,這麽單純的男人還真是個寶呢。隻不過,這塊寶惹到她了,她、很、生、氣!


    「那是因為我們交情夠好。」仰起下巴,她講得很驕傲。


    至於他……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兩輪。放心啦,九獸(九爺這隻野獸簡稱)先生和她的交情沒這麽濃厚,就算他想安自己對他「淫 蕩」,也是不可


    能的事。


    「男人和女人能有什麽交情?」是和一個有婦之夫。


    她的女誡都讀到哪裏去了,不知道名聲貞節對女人有多重要?想到此,胤禟瞬地又橫眉豎目。


    「誰說男女之間不能有交情?如果不是我和老板交情夠好,我怎會來這裏無條件服務冒牌老板,助他不穿幫?」她刻意在他耳邊低語,語氣暖昧,然後……就見他羞得連耳根都紅起來。


    溫柔苦笑,這個雙重標準的男人,允許自己每個晚上對她摟摟抱抱,卻不允許孝文對自己親昵,允許自己把她親得昏天暗地,卻不允許她去勾別人的手臂,這算不算嚴以律人、賞以待己?


    明知道是實情,可聽溫柔親口說出她是因為顧鎧焄才願意留下來幫他,頓時,他呼吸不順,模住氣,候地轉過頭,對上她的眼睛。「你!」


    「愛新覺羅先生,對不起,這個世紀跟你住的時代有很大的差距,你光是在網站上搜尋,是找不到真實資訊的。


    「就像你在網路上看過無數穿著清涼的美女,卻無法忍受我裸露雙臂,就像你看過許多韓劇,裏麵的男女摟摟抱抱、親熱相依,你覺得理所當然,卻無法容許有人在你眼前親近。


    「差別在哪裏?一個是虛擬情境、一個是真實環境,好了,我還是要照原計劃出門,你打算跟我一起出門,還是留在家裏發莫名其妙的脾氣?」她再激他一次,聰明的話,最好趕快順著梯子爬下來。


    她居然說他發的是莫名其妙的脾氣?她把他當小孩子嗎?他不是!別開頭,胤禟說:「不去。」


    「好。」她也不說廢話,輕飄飄撂下一句,「您忙,我不吵你。」就準備轉回房間,她的加油卡放到哪裏去?


    「你不準出門。」他落下恐嚇。


    她不應,隻是回頭對他笑笑,讓他充分理解,恐嚇在她身上破功了。


    「你不可以出門,如果一意孤行的話,你的紅利……」胤禟從硬恐嚇轉為軟恐嚇。


    「哼」她終於應上一聲,隻不過有應比沒應還糟,那態度擺明懺逆他到底,離去的步伐不曾稍停。


    「我現在心情不好,如果要逛街……下次再去。」望著她那固執的背影,他不得不放軟身段。


    溫柔還是沒回應,這次連回頭丟個冷笑都省下來。


    「今天,不適合出門。」他已經詞窮,卻還是逼著自己說上兩句。


    她走進房間,之前他用重重的關門聲表達自己的怒氣,而她也關門,卻隻是輕輕的聲響,所以她沒生氣,所以她壓根……不在乎他的怒氣?


    這個念頭讓胤禟壓下去的怒火又被挑起。


    從來沒有女人這般忽略他,向來女人隻會把他的話當聖旨,他隻需一個眼神就能讓女人化為繞指柔、葡富在自己腳邊,而溫柔,非但沒把他的話聽進去,還說一句辯一句,好像他有多淺薄無知。


    他為什麽要受這種待遇?他是堂堂的九皇子,隻有旁人對他卑躬屈膝的分,哪有他對人軟言相求的理兒。


    最最讓他憤然的是,她不在乎他!


    她從沒在乎過他,他之於她隻是責任,她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對顧愷負責,她在乎顧鎧焄遠甚於自己。


    這個認知宛如在胤禟的心頭澆上沸油,狠狠地炸過一通,心痛在牙齦間,卻讓驕傲阻止著,說不出口,他想跳腳、想揍人,想把溫柔抓出來狠狠搖昊,好讓她正視自己。


    可就算她正視自己又怎樣?她心裏沒有他,眼裏沒有他,很快的,連生活中都沒有他,沒有他這個想法,教向來充滿自信的他,心底產生恐慌……


    溫柔回到房間,長籲一口氣,先找到加油卡塞進包包裏,起身欲往門外走去,想了想,又繞回床邊,因為逛街的心情沒有了,隻覺得沉重。


    說不出來為什麽,一顆心蕩到穀底,沉沉的、重重的,像是誰在上頭壓著大石頭。


    拿出幾顆魚食喂小鬥鬥,她捧起鬥魚問:「沒事和食古不化的老祖宗賭氣,我是不是很無聊?從他的角度看來,我和孝文的舉止也許就是嚴重到需要去浸豬寵的啊,我幹麽為他隨口一句淫 蕩而生氣?」


    她又不是沒聽過更難聽的話,沒人要的、雜種、私生女……各種難堪的字眼,明裏暗裏,她承受的還少嗎?為此同九獸發火,沒意義啊。


    「對,根本沒意義,我不需要在乎他怎麽想,反正他很快就會離開這裏,我隻要記住他欠我的錢,一一向老板討回來就是。


    沒錯,就是這樣。


    他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他們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裏,有截然不同的態度與觀念,這樣的兩個男女本就不該有交集。


    隻是,不小心碰上了,短暫相聚,她不該為他留心、不該為他在意,頂多再兩個月吧,兩個月後,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從此陌路不相逢,天涯無訊。


    她何必為他羈心,何必他不讓出門,她就乖乖待在家裏,合作度高,有賞可領嗎?


    溫柔放下小鬥鬥,拿起筆電,她不想待在家裏。


    走進客廳時,溫柔發現書房的門已經關上,她聳聳肩,再對自己說一遍,不必在意。


    抬起頭、挺高胸,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在而瀟灑,抱起筆電,裏麵存了好幾部她剛抓下來的穿越小說,就趁這個沒得血拚的下午,啃了吧。


    胤禟雖然人在房間,卻拉長耳朵細聽溫柔的動向,他以為溫柔多少會把自己的話聽進耳裏,沒想到她還是出門了,一個心急,他就要衝出房間,把她抓回來……


    但,他在心急什麽?心急她出門會前男友?心急她拋下自己、不在乎自己?還是心急一個月的相處,他之於她,仍然什麽都不是?


    微微停頓,胤禟對著房門發呆,再一次,他又想起她不在乎自己。


    心,再度壓抑……


    好不容易平順呼吸,走進客廳時,已經不見溫柔的蹤影,他頹然坐進沙發,心驀地空虛,苦澀在眉眼間蔓延,他解釋不來自己此刻的心情。


    溫柔走了,不吵不鬧不吼叫,連胡鬧個幾聲都沒有,她和他認知中的女人相差太大,大到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掌握住她。


    在古代,他一個表情就能讓所有的事順著自己的心意走,但在這裏……因為溫柔的不受控,他慌了。


    他安慰自己,溫柔不會放著自己不管的,她會回來……可她真的會回來嗎?一絲絲的不確定在心底揚起。


    壓下慌亂,胤禟拿出遙控器,對著電視一按。


    螢幕裏出現幾個袒胸露背的女人,她們的穿著比溫柔誇張一百倍,麵對男人,表現出來的是自信不是害羞,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幾百年的時光,讓男女之間出現重大改變。


    當知識不再是男人的專利,當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樣行,女人們開始要求互相尊重、要求公平對等,要所有他不認為女人該擁有的東西。


    他錯了嗎?他來到她的時代,卻要求她順應自己的價值觀,強將古代女子的觀念灌輸到她身上,強迫她順從,難道真的錯了嗎?


    往後靠躺,胤禟開始回想兩人之間的種種——


    他蹺著腿,似笑非笑說:「中午我想吃泰國菜。」那是網路上介紹的,說泰國菜又酸又辣很夠味,讓他聯想到溫柔,一個又酸又辣很夠味兒的女人。


    她挑眉歪嘴,心想這一隻比正牌的更挑嘴。真抱歉,她隻是小秘書,不是五星級名廚。


    她擠出笑臉說:「我不會做泰國菜,那個超出我的能力範圍。」


    「我把食譜列印下來了。」他笑臉以對,非要她照著自己的要求去做。


    「我說,我不會」她重申。


    他一口氣湊到她麵前,陰側惻地說:「真不明白,顧愷怎麽會用一個能力這麽差的女秘書,回去之後,我該跟他提一提,換個新的好了,至於紅利部分,看實該好好的討論討論。」


    憑什麽?最好顧鎧焄會聽信他的話。


    「我想,老板還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聞言,他笑得滿臉邪惡,低下頭,嘴巴輕貼在她耳側。「你怎麽知道,三個月後回去,穿越回來的人是顧鎧焄而不是我?說不定,我隻是想去問問他提款卡的密碼。」


    然後,她倒抽一口氣,恨恨地抽走他手中的食譜。


    他贏了這回,嚐了一頓很「類溫柔」的晚餐。


    在穿越而來的第一天過後,溫柔再不想和他同床入睡,她明白敵不過男人的力氣,乖乖把床讓出來,自個兒睡到客廳裏。


    可是,他懷念能夠熟睡至天明的深夜,於是一次、兩次……乃至無數次,他在夜裏輕手輕腳、將熟睡的溫柔搬進房間。


    剛開始她很生氣,為什麽每次都在他的床上清醒,而且每個清晨都要迎視他那張膺足的容顏?


    可她能做什麽,殺人滅口?不行,殺掉一個愛新覺羅?胤禟會不會改變曆史,她不敢賭也不想賭,更何況殺了他,她哪有本事啟動時光機把顧鎧焄給接回來。


    說起冒險精神,她同意自己贏不過這位古代人。


    她隻能指著他火大。「請你客氣一點,我是你的屬下,不是你的一暖床工具。」


    他連眉,卻笑道:「我以為你是我二十四小時的『貼身』秘書。」


    她的頭頂在冒煙。「對啊,還是個不支薪的秘書。」


    他笑笑回答,「虧不了你的,隻要你繼續乖乖的待在我的床上。」


    他的口氣很暖昧,表情很淫邪,雖然字句並不過分,但他的臉就是會讓人聯想到黃色情節。


    她氣得一口氣上不來,整張臉憋得通紅。


    「乖,拿張借據來我簽,就寫我愛新覺羅?胤禟欠溫柔三個月的暖床費。」


    話的內容可惡到了極點,但她除了吐氣吸氣、吸氣又吐氣外,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他看著她發火、看她想盡辦法平抑胸口怒濤,再看著她鬆下眉毛、吞掉怒氣,睬著重重的腳步聲拿來借據,一式兩份,讓他簽下。


    那樣的借據在他們的抽屜裏已經擺上滿滿兩大迭,他承諾過,回到清朝時,會折合成古玩讓顧愷帶回來,支付這筆欠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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