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奴兒微微眯了眯眼,忽然笑了起來,不甘示弱地回敬道:「聽說太後娘娘才起,看來壽王殿下也要在這裏守門了。」


    顧晁的表情微僵,果不其然,有宮人來回,說太後那邊還沒好,於是他們隻得一並在門廊下候著,大眼瞪小眼,恰在這時,林奴兒聽見了一陣鳥兒的滴嚦啾鳴,清脆好聽,顧梧疑惑地抬起頭來,四下張望,道:「王妃,有鳥兒叫。」


    聞言,顧晁的麵上露出幾分輕慢的笑,道:「你是說這個麽?」


    他一伸手,立即有隨行的婢女上前,將一個精巧的鳥籠子放在他的手上,籠子裏有一對雪白的鳥兒,紅豔豔的小爪子,鳥喙尖尖,最妙的是它們腦袋上有一小撮羽毛,也是赤紅色的,好似丹頂鶴,十分好看,便是林奴兒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顧晁帶著些許得意地道:「這是我前陣兒得的,叫做萬壽鳥,昨日和老祖宗說起時,她老人家想見見,所以今天特意送來宮裏。」


    他說著,還舉著那鳥籠子送到顧梧麵前,炫耀似地道:「老五,你看看,比你那對兒金雀鳥如何?」


    這舉動實在是太賤了,顧梧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他瞥了那籠子裏的鳥兒一眼,竟然十分罕見的沒有說話,全然無動於衷,與昨日判若兩人。


    林奴兒有些驚訝,顧晁亦是如此,見沒能激怒顧梧,他顯然很是失望,目光一轉,落在了顧梧的腰間,登時凝住,露出幾分震驚的神色。


    林奴兒眼尖,立即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覺顧晁是在看她給顧梧掛的那枚麒麟踏祥雲的玉佩,玉佩有什麽奇怪的?


    恰在這時,壽王妃輕輕拉了顧晁一把,低聲道:「老祖宗派人來了。」


    顧晁這才回了神,收起眼中的慌亂,抬頭果然看見有宮人迎過來,說太後召他們幾個進去,顧晁把鳥籠子交給宮人,理了理衣裳,帶著壽王妃率先往正殿而去。


    林奴兒琢磨著顧晁剛剛的異樣,拉起顧梧往前走,顧梧似乎不想進正殿,有些磨磨蹭蹭的,和她小聲說著話,道:「我餓了,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林奴兒安撫道:「給太後娘娘請了安就走。」


    顧梧哦了一聲,待到正殿門口,他又不想走了,非要歇一歇,林奴兒隻好由得他磨蹭,也不催促,左右都到這裏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隻要顧梧不出什麽幺蛾子就行。


    顧梧磨嘰了半日才肯走,林奴兒先進門,打起簾子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稍縱即逝,仿佛有人吹了一聲哨子。


    她疑惑地回頭望去,顧梧正好快步走過來拉起她的手,林奴兒問道:「你有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


    顧梧搖搖頭:「沒有。」


    林奴兒隻得作罷,兩人進了正殿,繞過屏風東麵,看見太後坐在榻上,正側著身子聽壽王說話,見了他們來,倒也給了反應,她略略轉過頭,用一雙精明的眼睛看著兩人,林奴兒與顧梧上前請了安。


    太後淡淡道:「坐吧。」


    林奴兒這才拉著顧梧在下首坐了,太後也不理他們,隻與壽王、壽王妃閑話,不多時,有人來通稟,說肅王攜肅王妃來了。


    殿裏的人一下就多了起來,眾星拱月似地圍著太後,林奴兒和顧梧坐在角落裏,倒也不嫌冷清,太後對肅王也是和氣,但是遠不及壽王,仿佛壽王才是真正的孫子,肅王是外孫,而顧梧麽,大概是撿來的。


    她心想,這老太太偏心眼真是偏到胳肢窩裏去了。


    那邊的氣氛其樂融融,顧晁笑著對太後道:「說起來,昨日同老祖宗說了那一對萬壽鳥,孫兒今日特意帶了來,呈給老祖宗,也圖個吉利。」


    聞言,太後便笑了,道:「好好,快讓哀家看看,什麽樣的鳥能叫這麽好的名兒。」


    顧晁命宮人去了,不多時,那宮人回轉來,神色倉皇,一臉慘白,噗通就跪下了,哆哆嗦嗦地道:「稟、稟壽王殿下,那鳥、那鳥……」


    顧晁皺了一下眉,目光往後邊一掃,看見另一個宮人捧著的鳥籠子,裏頭躺著兩隻萬壽鳥,縮著爪子,仰麵朝天,已經死透了。


    他猛地站起身來,臉色鐵青無比。


    暗紅色的血淌了一籠子,已經凝固了,那兩隻鳥竟是被人活生生捏死的。


    顧晁因著這對鳥叫萬壽鳥,這才想要獻給太後討個吉利,沒成想吉利沒討著,竟叫太後一早見了血,實在是晦氣。


    太後的表情也不好看,沉著一張臉,麵上兩道法令紋顯得愈發深刻,怒容難掩,道:「這是怎麽回事?」


    顧晁緊盯著那名宮人,厲聲道:「本王將這對鳥兒交給你的時候,還好好兒的,怎麽一轉眼就死了?」


    那太監怕得瑟瑟發抖,顫著聲兒道:「奴才該死,奴才那會急著出恭,把鳥籠子掛在了殿外的門廊下,想著一會就回來,不打緊,沒想到、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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