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問道:「秦王妃是給你塞銀子了嗎?你這麽向著她。」


    梁春一聽,連忙跪下來,道:「奴才不敢,奴才隻是為皇上和王爺著想,絕無二心。」


    景仁帝擺了擺手,懶聲道:「行了,起來吧。」


    他說完,站起身來,眯著眼道:「去走走。」


    禦花園。


    景仁帝站在假山上的小亭裏,負手望去,果然看見顧梧與林奴兒一行人聚在不遠處,踢毽子的人是林奴兒,她的動作十分靈巧,與那圓乎乎的體型十分不相襯,景仁帝看了半天,對梁春道:「這胖的人也能踢得這麽好?」


    梁春笑眯眯地道:「這踢毽子麽,用的就是巧勁兒,秦王妃雖然體型頗豐,但是勝在靈活。」


    景仁帝唔了一聲,眯起眼看半天,目光落定在那忽上忽下的毽子上,道:「朕要是沒看錯,那毽子毛是去年山陰進貢的那幾隻錦雞身上的?」


    梁春忍俊不禁:「皇上真是目光如炬,奴才方才都沒看出來呢。」


    景仁帝瞟了他一眼,從鼻子裏輕輕哼出一聲,慢條斯理地道:「好大的膽子。」


    那廂林奴兒已停了下來,換上顧梧來踢,他現在已經掌握了些技巧,隻是力道仍舊不懂把控,一個不小心,那毽子就飛了出去,呈一道完美的拋物線,落在了花木之後,緊跟著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


    砸到人了。


    林奴兒與顧梧對視了一眼,不及他們作出反應,花木之後便有一名身著宮裝的女子轉出來,身邊簇擁著好些宮人,那女子容貌美豔,杏眼含怒,麵沉如水,手裏拿著一個彩色的雞毛毽子,正是趙淑妃。


    林奴兒歉然道:「淑妃娘娘,實在對不住,砸到您了麽?」


    趙淑妃上下打量她一番,眼中透著幾分毫不掩飾的輕視,道:「這毽子是你的?」


    林奴兒略略垂首:「是。」


    趙淑妃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想不到秦王妃竟然也能踢毽子,本宮瞧你這身形,還以為走路都要人扶著呢。」


    這話是在譏諷林奴兒太胖了,林奴兒沒什麽反應,倒是氣著了小梨,她張口想說話,卻被夏桃用力扯了一把,於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趙淑妃見林奴兒不語,便轉而看向一旁的顧梧,微笑著問道:「王爺說是嗎?」


    顧梧看了她一眼,認真道:「奴兒不用人扶,但是你為什麽要人扶?你自己一個人不能走路嗎?」


    他說這話時微微皺著眉,像是真正地在疑惑這個事情。


    趙淑妃的臉色一變,自從純嘉皇後去了,她便接手了後宮大權,成了後宮說一不二的主子,原本以為熬個兩年便能修成正果,誰知景仁帝心裏總念著死了的純嘉皇後,遲遲不肯立她,趙淑妃縱有十二萬分的不甘心,也無可奈何,便想法子在吃穿用度上極盡奢侈鋪張,甚至不惜逾矩,一心要壓過純嘉皇後。


    她的出行儀仗也是十分浩大,早已不是一個妃子該有的規製了,但如今她掌管後宮,太後與她親厚,景仁帝抱病不管事,平日裏也無人敢指摘,但是架不住她心裏有鬼,眼下顧梧這麽隨口一說,趙淑妃便以為他是在影射自己,既驚且怒,同時今天早上顧晁的話再次掠過耳邊。


    顧梧真的傻了嗎?


    她忍不住定睛去看對方的腰間,確實係了一枚麒麟玉佩,不過並不是顧晁丟的那一塊,二者雖然紋樣相似,但是質地和做工卻是天差地別,大概是晁兒看錯了。


    想到這裏,趙淑妃頓時放下心來,卻不知她的這一番情態早已落入林奴兒的眼中,她的眉頭微微蹙起,更是篤定了那一塊麒麟玉佩有古怪。


    顧梧哪裏知道她們的心思,見趙淑妃遲遲不肯歸還毽子,他有些急了,伸出手來,不高興地催促道:「把毽子還我們。」


    趙淑妃勾起唇角,露出諷笑:「王爺踢毽子砸到了本宮,卻不道歉,反倒理直氣壯地索要毽子,果然沒了娘教養的孩子,不懂什麽禮數。」


    此話一出,重華宮眾人頓時色變,趙淑妃隻緊緊盯著顧梧,銳利的雙目仿佛刀子一般,仿佛要撕開他那看似懵懂的假麵,看穿內裏。


    一直不說話的林奴兒這時忽然上前一步,擋在顧梧身前,駁斥道:「言不及他人父母,看來淑妃娘娘也不過如此。」


    她昂起頭,直視趙淑妃,道:「敢問淑妃娘娘,令堂令尊如今安在?」


    趙淑妃幾時被人這樣罵過?頓時勃然大怒,揚手就甩了林奴兒一巴掌,破口罵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和本宮頂嘴!」


    她這一巴掌甩出去,竟把林奴兒打得摔在一邊,小梨尖叫一聲,顧梧連忙衝上去扶住她,一迭聲問有沒有事。


    趙淑妃也有些懵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顯然是沒料到自己竟然還有這樣的力氣,很快她就意識到這是林奴兒在假裝的,冷笑一聲,譏嘲道:「你何必在這裏作戲?這都是本宮玩剩下的,你也隻能哄得住秦王這小傻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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