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顧梧立即抬起頭來,一雙鳳眼亮光灼灼:「真的?」


    林奴兒點點頭,又拉著他進殿換衣裳,道:「怎麽成了這樣子?你掉進水裏了麽?」


    顧梧道:「我在禦花園找了一圈,看見毽子在池子裏漂,就下去把它撈起來了。」


    林奴兒聽著覺得有幾分後怕,吳嬤嬤哎喲驚叫起來,一迭聲道:「王爺您怎麽能自己下水去呢?若是出了個萬一可怎麽是好?您要個什麽東西,叫那些奴才們去就是了。」


    她說著,又瞪眼罵夏桃和冬月幾個人:「你們都是死的麽?怎麽能讓王爺一個人出去?今天要真有什麽意外,你們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夏桃和冬月立即跪了下去,吳嬤嬤罵了一通還不罷休,命人把她們拉出去抽板子,林奴兒抿了抿唇,想說什麽,但是最後到底沒開這個口。


    這次也是她的疏忽,若顧梧不懂水性,真的有個什麽好歹……林奴兒不敢細想下去。


    小梨也被拉下去了,她坐在殿裏,聽見庭中傳來板子抽在肉上的聲音,悶悶的響,伴隨著低低的抽泣和嗚咽,林奴兒沒有替她們說情,隻是袖子下的手指捏緊了,一下一下地掐著手背上的肉,如同自懲。


    她太大意了,顧梧看起來再怎麽聽話,他現在的心性也隻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外頭板子聲此起彼伏,吳嬤嬤看了林奴兒一眼,心情倒有了幾分暢快,仿佛打贏一場勝仗似的,道:「王妃娘娘,之前老奴就同您說過,那小丫頭用不得,您瞧瞧,現在就出事兒了吧?好在王爺吉人天相,平平安安地回來了,若真有個什麽事,後果不堪設想啊。」


    聞言,林奴兒沒有分辯,反而頷首,誠懇地道:「嬤嬤說得是,這次是我疏忽了。」


    吳嬤嬤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軟趴趴的,有些不解氣,咳了一聲,道:「您之前說過,那小丫頭如今犯了錯處,不能留在重華宮了,不如把她打發了出去。」


    林奴兒卻道:「不急,嬤嬤,今日的事情我也有過錯,因為我的過失,才讓王爺一個人離開了重華宮,按理說來,我也該罰才是。」


    吳嬤嬤愣了一下,卻見她站起身來往外走,站在殿門口,望著庭中受罰的夏桃幾人,高聲道:「管教不了下人,責任都在於我,她們每人挨三十板,我該罰六十板子。」


    聽了這話,不止其他宮人,就連挨罰的夏桃和冬月都驚呆了,小梨連忙叫道:「不要!奴——王妃娘娘!是奴婢的錯!」


    林奴兒把厚厚的外襖解了,轉過身來對行刑的宮婢道:「先罰本宮。」


    那宮婢哪裏敢罰她?她隻好不知所措看向吳嬤嬤:「嬤嬤這……」


    吳嬤嬤在宮裏這麽多年,也是頭一遭碰到這種事情,震驚之餘,她立即意識到一個問題,林奴兒作為主子,底下人犯了錯,她說要受罰,那吳嬤嬤作為一個掌事嬤嬤,怎麽能袖手旁觀?


    退一萬步來說,這責任往下捋,再怎麽樣也輪不到林奴兒來挨板子,吳嬤嬤這下有些站不住了,方才的得意心情頓時一掃而空,連忙對林奴兒道:「王妃娘娘,倒也不必如此——」


    話沒說完,顧梧就從殿裏奔出來了,他已經換好了衣裳,手裏拿著林奴兒新做好的雞毛毽子,高高興興地道:「奴兒,我們來踢毽子吧!」


    待看清楚庭院裏的情形,顧梧怔住,不解地道:「奴兒,你怎麽把衣服脫了?」


    林奴兒平靜地望著他,道:「因為要受罰。」


    顧梧立即生氣了:「誰要罰你?」


    吳嬤嬤見勢不妙,立即把林奴兒的外襖撿起來,親自替她穿上,賠著笑道:「王妃娘娘言重了,王爺如今不是好好兒的麽?下回再不要出這種事就好了。」


    說完,她衝那些宮婢們使了一個眼色,眾人連忙把冬月和小梨等人扶起來,收板子的收板子,收條凳的收條凳,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吳嬤嬤這個下馬威才下到一半,就偃旗息鼓了,倒是林奴兒今日的舉動收攏了很多人的好感,尤其是夏桃和冬月,冬月不住地悄悄抹眼淚,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高興,待回了房時對夏桃道:「我這輩子就隻認王妃娘娘一個主子了,旁人誰也不及她。」


    夏桃微微一笑,道:「既認了,以後就好好幫王妃娘娘做事,主子好了,我們也就好了。」


    冬月重重點頭,認真道:「我一定不給娘娘拖後腿的。」


    正在這時,春雪從外頭進來,手裏拿著一枚冬棗吃,一邊好奇地看她們,道:「什麽拖後腿?拖誰的後腿?」


    冬月看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氣呼呼道:「你今天下午做什麽去了?怎麽不見人?」


    春雪眼珠子一轉,繼續吃著冬棗,道:「我去了一趟司衣局,看看王爺的衣裳做好了沒,怎麽?你覺得我偷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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