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奴兒心想,這後宮的女人各個都厲害得緊啊,你方唱罷我登場,一茬接一茬。


    德妃派了一名年紀較長的宮婢來,生了張圓盤臉,一笑起來眉眼彎彎,瞧著十分可親,見了林奴兒先是行了大禮,等她叫起了,這才謝了恩起來,笑吟吟道明來意:「德妃娘娘聽聞王妃近日身子不大好,特意派奴婢來送一些補品藥材,不是什麽頂頂好的東西,但是專補氣血,調理脾胃的,也是咱們娘娘的一番心意,還請王妃笑納。」


    這麽一會功夫,連林奴兒今天早上犯的什麽毛病都打聽清楚了,她有些無言,都這時候了,她也不能說早上是裝的,隻得笑道:「那就謝謝德妃娘娘了。」


    那宮婢又道:「如今淑妃娘娘行事不便,咱們娘娘又是頭一回掌管宮務,有哪裏不周到的地方,請王妃盡管提,千萬不要客氣,下麵的人做事有不盡心的,做的不好的,偷懶耍滑的,隻管往永壽宮說一聲。」


    這話意有所指,春雪下意識低了低頭,林奴兒笑起來,一雙黑玉似的眸子彎成了新月,道:「好,本宮明白了,一定不和德妃娘娘客氣,本宮與王爺住在宮裏,還要勞她費心了。」


    宮婢滿口應下,又寒暄幾句,放下了禮品,帶著人離開了。


    林奴兒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看著麵前的禮盒感慨道:「德妃娘娘好上道啊,比淑妃娘娘可親切多了。」


    冬月一邊收拾禮品,一邊解釋道:「德妃娘娘無嗣,平日裏為人也甚是親和,從不隨意打罵宮人,奴婢從前學規矩那會兒,好多人都想去永壽宮當差呢。」


    林奴兒問:「既然德妃娘娘無嗣,那肅王的生母是誰?」


    冬月低聲答道:「奴婢聽說肅王的生母從前隻是一個才人,後來難產去了,肅王就被抱到了淑妃娘娘身邊養著,認她做了母妃。」


    聽了這話,林奴兒恍然大悟,她說呢,今天早上在慈寧宮,老太後不待見顧梧,但是對於肅王和壽王,又是兩種不同的態度,卻原來是隻待見她們本家的人,難怪如此了。


    ☆☆☆


    卻說趙淑妃被禁了足,又丟了後宮大權,實在是不甘心,著人偷偷去慈寧宮遞了信,要見太後一麵,太後聽聞,果然派了人來接她去。


    趙淑妃一見太後的麵,喚了一聲老祖宗,淚水就撲簌簌落了下來,伏在太後的膝頭好一陣痛哭,這次確實是哭得情真意切,隻哀哀戚戚道:「臣妾無顏見老祖宗了,倒不如去了算了,也省得受這磋磨……」


    太後心疼她,聽了這話便安慰道:「不是多大的事情,哀家明日就同皇上去說,怎麽就要禁你的足了。」


    趙淑妃掩麵哭道:「說到底還是臣妾的錯,臣妾今日不該一時情急,在皇上麵前妄自提及純嘉皇後,惹起了皇上的傷心事……」


    一說起純嘉皇後,太後的臉色陡然就變了,沉沉如結了一層寒霜也似,怒道:「皇上也太過分了,說到底,活人難道還能比不得一個死人麽?這麽些年來,你打理後宮,勤勤懇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就因為你提了那個女人一句,要罰你禁足,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她的語氣變得激烈起來,用力一拍桌子,道:「自從那個女人死了以後,他就同哀家生分了,他打心眼裏覺得純嘉皇後是哀家害死的!」


    說到這裏,太後猛地站起來,撐著桌案的手指不住地輕顫,她恨聲道:「還有那兩個孩子,把哀家當仇人看,他也縱著他們對哀家無禮,哀家這是生了一個什麽樣的兒子啊!」


    趙淑妃上前扶住她,哀泣道:「老祖宗,純嘉皇後是難產死的,和您沒什麽幹係,他們怨錯了您呐。」


    太後越想越是心痛,氣憤道:「皇帝這麽些年來一直不肯立後,一年到頭來慈寧宮的次數兩隻手能數得過來,他是在怨哀家,他就是要跟哀家對著幹,那個女人活著的時候讓我們母子不好過,死了也叫哀家不得安生,哀家這是做了什麽孽!」


    趙淑妃這次不敢接話了,隻扶著她,替她撫背順氣,太後終於慢慢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道:「你且寬心,先回泰和宮去。」


    趙淑妃擔憂道:「老祖宗……」


    太後抬了抬手,道:「哀家心裏自有章程,知子莫若母,皇帝的性子哀家比你了解,這時候去勸他,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說不準還要遷怒於你,等再過一陣子,找個時機,哀家去和他說一說。」


    趙淑妃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點頭應下來,握著太後的手,柔柔道:「皇上要禁足臣妾,臣妾心裏不怨,隻是想著以後不能常來陪老祖宗說話了,怕老祖宗一個人悶得慌,所以心裏難過。」


    說著又欲垂淚,太後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不然你就在哀家這裏住著,看皇帝他敢不敢有半句話。」


    趙淑妃搖搖頭,道:「這樣豈不是叫皇上和老祖宗之間生了嫌隙?若傷了您與皇上的母子情分,臣妾心中實在不安,萬死難辭,臣妾回了泰和宮,日後讓晁兒常常入宮,代臣妾陪著太後說話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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