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逛過了朱雀門,到了西大街,這裏比南大街還要熱鬧,有許多江湖人賣藝,耍把戲的,表演吞刀噴火,胸口碎大石,銅鑼聲一陣響過一陣,此起彼伏,顧梧拉住林奴兒到處逛,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


    林奴兒給他買了一串糖葫蘆,顧梧對那小販道:「要最大最多的一串。」


    那小販便道:「公子盡管自己挑。」


    顧梧比較了半天,才決定下來,舉著糖葫蘆先送給林奴兒:「奴兒吃。」


    待林奴兒吃過了,他才自己開始吃,那賣糖葫蘆的小販笑著誇道:「公子和尊夫人的感情真好。」


    顧梧被他誇得高興,又要了兩串,把那小販樂得滿臉堆笑,好聽的話不要錢似地往外蹦,林奴兒若是不扯著他走,估計顧梧就要把那一株糖葫蘆樹扛回宮去了。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顧梧看見什麽小玩意都想要,大多都是十文二十文的東西,風車糖人泥偶,也不貴,他在宮裏頭都沒玩過的,林奴兒給買了,待到後麵胭脂水粉,香囊簪子也要買,她好氣又好笑道:「你要這個做什麽?」


    顧梧道:「我不要,給你買。」


    那貨郎一聽,連忙來說一些奉承的好話,聽得顧梧心花怒放,眼看就要掏錢做冤大頭,林奴兒趕緊拉著他走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秦王殿下就是個散財童子,隨便兩句就要掏錢,幸好錢都在林奴兒這裏,否則以後他們不得喝西北風?


    正在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陣緊促的銅鑼聲,不少人都好奇地圍了過去,顧梧拉起林奴兒擠進去湊熱鬧,往裏一看,隻見地上擺了許多小玩意,有陶偶,有風箏,有木雕,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少說也有二十種,而最引人注意的則是一盞八角燈籠,那燈籠一共有八麵,上麵繪著一匹馬。


    若單單隻是馬也還罷了,那一匹馬竟然是能動的,燈籠無風自動,八個麵一起轉起來,畫上的馬也放開四蹄奔馳起來,令人嘖嘖稱奇。


    顧梧見林奴兒感興趣,便道:「那叫跑馬燈,不點燈時就不動,點起來之後就會轉,從前母後也送了我一盞,後來不知去哪裏了。」


    正在這時,也有旁的人瞧上了那盞跑馬燈,問道:「這燈多少錢?怎麽賣的?」


    那攤主笑眯眯地道:「燈不要錢,我這些玩意都是關撲的彩頭,您若是中了,分文不取,拿走便是。」


    顧梧問林奴兒道:「什麽叫關撲?」


    這話正好叫那攤主聽見了,笑眯眯地道:「公子沒玩過關撲啊,您瞧見這些竹圈兒了嗎?兩文錢一個,您隻管往地上拋,這些彩頭中了哪個取走便是。」


    顧梧道:「那跑馬燈也算?」


    攤主利落道:「算!」


    顧梧挽起袖子來,問他要了十個圈,林奴兒看他那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倒是沒阻止,他常年在宮中沒出來玩過的,今日冬至,叫他玩個開心也好,至於那關撲,林奴兒是不指望贏什麽彩頭的,這些玩意的貓膩多了去了,能不能中全看運氣。


    顧梧要套圈,不少人都駐足來圍觀,伸長了脖子瞧熱鬧,顧梧一個圈扔出去,沒中,眾人噓聲一片,攤主笑眯眯道:「可惜了,隻差一點兒。」


    顧梧抿了抿唇,繼續套,這回也沒中,他一連扔了三個,一個都沒中,人群中有人道:「這準頭也太差了。」


    「我看是運氣不好,每次都偏那麽一點兒,這位公子大概是想套那跑馬燈。」


    「那燈太遠了,圈也太小,稍不留神就偏了,就算套上,也會彈開,倒不如換一樣。」


    他們討論得有理有據,還向顧梧勸了幾句,讓他別死盯著那燈籠套了,此時顧梧手中隻剩下三個圈,攤主笑眯眯地捋著山羊胡須不說話,巴不得他隻盯著跑馬燈套,最好再多花點錢。


    顧梧的眉頭微皺,盯著那盞跑馬燈,沉心靜氣,扔出一個竹圈,砸在燈籠的一角,輕輕彈開了,沒中,再扔一個,這次竹圈竟然歪歪斜斜地掛在了燈籠的一個角上,攤主的臉色頓時一變,人群歡呼起來:「中了!」


    誰知這時,不知哪裏吹來了一陣妖風,那竹圈突然晃了晃,滑落下來,圍觀眾人唏噓不已,連道可惜,攤主剛剛提起的心也放了下來,長舒一口氣。


    顧梧手中還剩最後一個圈,他仍舊緊緊盯著那最遠處的跑馬燈,有人驚訝道:「不是吧?還套燈?」


    「最後一個圈,可沒有那運氣了。」


    「對啊,還是換一個吧?」


    顧梧對這些好意的勸告充耳不聞,他隻緊緊盯著那盞燈籠,扔出了最後一個圈,隻是一個眨眼,那竹圈就穩狠準地掛在了跑馬燈上,眾人嘩然,甚至有人鼓起掌來,大聲叫好。


    還有人叫道:「那攤主,趕緊把燈取來送給這位公子。」


    攤主的臉色黑得如鍋底一般,這盞跑馬燈是他花了三兩銀子買來的,豈止二十文?如今被顧梧套中,他簡直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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