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不少人抱著與裴長洲一樣的想法,皆朝太子投去目光。


    卻見太子不急不緩的站了出來,麵容沉著冷靜,拱手對昭康帝道,「父皇,勇威候府雖是兒臣的嶽家,但侯爺幹出此等大逆不道的糊塗事,兒臣與太子妃皆失望不已。太子妃明事理識大體,希望父皇能秉公處理,不必因著姻親的緣故,失了公允。」


    這一出大義滅親,別說是朝中大臣了,就連龍椅上的昭康帝都蹙緊了眉頭。


    昭康帝摩挲著雕刻精致的扶手,黑眸眯起,看不出這個陶氏倒是個心狠的。


    不過這樣也好,太軟弱的,日後怎麽主持後宮事務,怎麽母儀天下?


    隻要陶氏一顆心向著太子,其他的,他管不著,也不想管。


    「既然太子與太子妃都這般說了,勇威候府所犯之罪,朕也不會徇私輕饒了。」


    接下來,昭康帝冷聲宣布,周家男丁滿門抄斬,府中女眷沒入賤籍,與相府奴仆一起押入官奴所發賣各地,戶部負責抄沒周府全部財產。至於其他與周家有牽連的官宦,貶官的貶官,斬首的斬首。


    昭康帝到底顧念著太子妃的臉麵,並未判勇威候府滿門抄斬,而是剝奪侯爵位,家產充公,勇威候府眾人皆充發北燕酷寒之地為奴,三代不準入長安。


    一道道聖旨發了下去,朝堂上的氣氛都變得無比壓抑。


    看著裴長洲那張慘白的臉,朝臣們心頭湧上一個共同的想法:三殿下大勢已去了。


    那些本來還想編排太子妃「無情無義、不孝不悌」的朝臣,一個個都識趣的閉上了嘴,這個時候東宮正風光著呢,他們可不敢亂說作死。


    ☆☆☆


    周皇後再一次被昭康帝拒之門外。


    禦前總管李貴賠著笑,悻悻道,「皇後娘娘,陛下政務繁忙,實在沒空見您。」


    周皇後抿著紅唇,她一向知道昭康帝狠心,恐怕自己今天就是站到死,他也不會出來看一眼。


    隻是一想到周家的下場,她覺得渾身的血都凝結了,她實在沒辦法。


    李貴繼續道,「陛下讓老奴給娘娘帶句話,二公主精神狀態不佳,皇後娘娘您有空替謀逆罪臣求情,不如多陪陪二公主……」


    裴靈碧到底是皇家女,大婚之日就出了這樣的事,聽說整個人有些瘋瘋癲癲的。昭康帝便命人將裴靈碧接回宮中,關在她從前的宮殿裏,命人好生看守照料。


    她剛回宮時,周皇後去看了一回,當時就被渾渾噩噩的女兒給嚇到了,抱著意識不清的女兒哭了一通後,便沒再去看。


    畢竟女兒已經沒用了,她更該把精力放在挽救周家這件大事上,抓住任何她能抓住的機會。


    見周皇後神色恍惚,李貴再次提醒道,「皇後娘娘,這外頭天氣寒涼,您還是先回去吧。」


    大宮女也扶著周皇後,輕聲勸道,「娘娘,咱們還是走吧。」


    這都站了快兩個時辰了,他們這些做奴婢的都凍得發僵,何況皇後娘娘這金尊玉貴的。


    周皇後沉默許久,眼神淡漠的看向李貴,「那勞煩李公公跟陛下說一聲,就說本宮先回去了。」


    李貴的腰彎的更低了,「是,娘娘慢走。」


    周皇後的腿都麻了,大半邊身子靠在大宮女身上,勉力走上了轎輦。


    臨走時,她回頭看了眼那巍峨莊嚴的勤政殿,她甚至都能想象出那偌大靜謐的宮殿裏,昭康帝坐在桌案前表情冷漠的模樣。


    最是無情帝王家。


    當年顧渠的劍都紮進他的胸膛,他都能放過顧家滿門,如今周家造反之事疑點重重,他非但不求真相,反而將周家男丁滿門抄斬,女眷發配為奴……這偏心,簡直偏的沒邊了。


    周皇後的手指一點點收緊,仔細保養的長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隨後「啪」得一聲斷掉。


    她也不覺得疼。


    ☆☆☆


    因著年關將至,昭康帝不想大肆殺戮,特將周家滿門抄斬的日子定在年後的二月初三。


    「這造反之事多有蹊蹺,父皇分明知道這是陷害,但他就是向著裴延!向著東宮!明知道這是裴延布的局,他也願意被裴延愚弄!裴延是他的兒子,我與靈碧難道不是他的子女麽?」


    裴長洲怒不可遏又惶恐不已,一陣無能狂怒後,無措的看向周皇後,「母後,舅父真的救不回來了嗎?」


    周皇後麵色陰沉如水的坐著,「是我看走眼了,沒想到顧沅那沒用的女人,竟生出這樣一個心黑手辣的狼崽子。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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