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飛其實有些看不懂這個小孩,武夷樓中人人談地洞第三層色變,不僅是因為地洞第三層的炎熱,也是因為這裏從古至今不知道葬送了多少生靈,據很久之前的一個祝師說,死去生靈的魂靈依然在第三層燃燒著,至今不能安眠。宿飛光是想象一下那個場景,都覺得冷汗潺潺,而這個據說天生能見鬼的小孩卻一點也不害怕。隻要給他一個機關,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能待下去。宿飛蹲在牢房外,用煙鍋敲了敲石欄,梆梆聲讓裏麵的萬子華抬起頭。宿飛說:“我們沒拿到你師父的心髒。”萬子華不說話,低下頭繼續擺弄手上那隻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報時鳥。宿飛無奈道:“我原本也不想這樣,你的天分真的不錯,和你一比,我那幾個徒弟都成了石塊腦子,但是啊,這些天我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其他祝師的心髒沒有效果,不能喚醒‘武神’。”萬子華頓了頓,還是沒說話。宿飛抽了一口旱煙,繼續說:“如果能弄到你師父的心髒,好吧,我也曉得這是癡心妄想,那讓你活下來也沒什麽,但現在搞不到啊,我這也是沒辦法。”萬子華默默地開始組裝報時鳥的零件。“你也很喜歡機關對吧?”宿飛問,“你應該也想看到‘武神’動起來吧,那就幫世叔一個小忙。”萬子華的報時鳥沒組裝成功,反而組裝成了一個四不像的奇怪玩意兒。宿飛沒在意,他道:“之前辦事的痕跡沒清掃幹淨,想必大國師很快就會找上門來,哎,我和你講這麽多幹什麽呢?子華啊,等‘武神’醒來,我會在它身上刻下你的名字的……你在做什麽?”萬子華將最後一枚零件推入,仿佛一個“八”的手勢的機關成形了。他把長的一頭對準宿飛,然後鬆開扳機。啪。伴隨著淡淡的硫磺氣味,一枚彈丸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打向宿飛。宿飛好歹也是個宗師,手中煙鬥一轉,叮當聲裏彈丸被打向另一個地方。更多的彈丸帶著呼嘯聲撲向了他,宿飛以氣勁揮舞汗巾,本該不堪一擊的粗布在他手上如同鋼鐵般堅硬。“原來你還會想跑啊?”宿飛說,“但是在這裏你又用不了祝呪,何苦……嗯?”萬子華把手裏的四不像向著宿飛拋過來,半路上這四不像就已經著了火,滾滾黑煙冒出,像是下一刻就會散架。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就算是霹靂彈,對宗師也不起大用。宿飛一汗巾要將四不像打飛,但汗巾揮出的勁風才觸到四不像,那奇葩玩意兒扯著喉嚨叫起來。“巳時啦,巳時啦,莫要貪圖被中安穩,一寸光陰一寸金……”轟隆一聲,四不像炸穿了牢房,石磚四散,地上飽含地火氣息的白沙紛揚而起,撞出火苗,變成了第二次爆炸。這一次爆炸的威力巨大,炸塌了半邊地洞第三層的天花板。碎裂的地板轟轟往下掉,將宿飛砸了個灰頭土臉。向著坍塌方向傾瀉的鋼爐扯斷了鐵水出口,岩漿般的鐵水直往地上淌,燙得武夷樓的弟子嗷嗷直叫。宿飛顧不得這些,衝進牢房廢墟裏找人。萬子華早就離開了,隻有一隻焦黑的卷曲長管被埋在石磚下,還在大喊大叫。“巳時啦,巳時啦,嘰!”***“巳、巳時了?”聽到報時鳥的叫聲,車山雪猛地坐起來,下意識去拿應該放在床榻架子上的衣物。結果他觸碰到的是一具溫熱的肉體。車山雪茫然地睜開眼睛,又一次滿臉懵逼地在自己身邊看到了諶巍的臉。他對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毫無印象,更不要提床榻上這坨諶巍是什麽時候上來的,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榻,還有陌生的報時鳥——他現在在哪?桃府令江大人府上的報時鳥如此聒噪,諶巍也被叫醒了。從海島坐船回到陸地上,再到府首淳安城,他都一路照料著車山雪,到現在才眯了兩個多時辰。他打著哈欠掀開床簾一角,尋著聲音彈出一道氣勁,替報時鳥關上它喋喋不休的嘴。房間裏安靜了。另一邊,車山雪下意識檢查了一下自己身體的幾個角落,確定自己穿戴整齊,也沒感到什麽異樣,才鬆了一口氣。看到他這般舉動的諶巍十分無語。他很像是對昏迷病人做這種事的家夥?不像,但很明顯,車山雪絕不像表麵上那樣沒把諶巍的心意當回事,就是當回事的方向有點問題,這也是除夕那一夜留下的病根。諶巍又歎了一口氣,自己先起身,拉開床簾,掀開紙窗,讓陽光驅散屋內的昏暗。“你可算是醒了。”他對車山雪道。車山雪更加茫然地眨眼。他記得他閉上眼之前是清晨,而巳時也就是上午不久而已,他應該隻休息了一個多時辰吧?諶巍沒注意到車山雪滿臉的迷惑不解,隻穿了一條褻褲的他將形狀分明的八塊腹肌袒露在外,在屋裏走來走去。他拿來了車山雪的衣物,端來了車山雪的醒腦茶,還有熱水毛巾刷子,放在一堆。最後回過頭看塌上的車山雪,問:“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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