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的不明顯,但以車山雪的敏銳,如何看不出來。這一回車山雪終於切中要害,但他並不覺得高興,好在也沒有覺得傷心。因為他很早就知道這一點,傷心也傷心過了。車山雪向諶巍走過去。他隨手把星幕拋給諶巍,並對他道:“記住,下次我不會接它了。”說完,他越過諶巍,向著海島的西邊走去。萬雷齊轟聲勢浩大,這座海島和桃府又相隔不遠,諶巍追著車山雪的背影轉過身,首先看到西邊海天一線上,遙遙出現了大船風帆的一角。想必是東南水軍主帥見到詭異天相,專門遣人來察看。行走在陡峭山路上的車山雪低聲唱著諶巍聽不懂的詞。晦澀沙啞的歌聲裏,無數黑霧從碎石之下冒出,匯聚到車山雪的手心上,旋轉變成了一隻黑球。那是從魂靈中抽離的怨恨,沒有它們束縛,困於此地的苦工魂靈們終於能前往它們該去的地方。諶巍沒有靈覺,他看不到那一個個鑽出地麵,向大國師哭訴自己遭遇的苦工。他隻能感覺到自己胸口滾燙,心底有一個聲音踩著歌聲的節拍對他說話。不是,不是的……他之所以記住車山雪,是因為車山雪的劍。但他之所以心動,隻是因為這個人。隻有這個人而已。***經過燭龍之種,地脈動亂,還有畫符引雷等眾多的事情後,哪怕是靈力充沛的車山雪也耗盡了力氣。超度數萬苦工的魂靈?還是算了吧。被海邊冷風一吹,病未痊愈的車山雪隻覺得頭重腳輕,他強打力氣聽完苦工魂靈的哭訴,安慰幾句,答應很快在這海島上為這數萬苦工的魂靈開個安魂大祭。而魂靈們付出的代價,是一五一十告訴車山雪海島上發生了什麽。大抵是難得如此清醒,不需要催促,苦工魂靈們七嘴八舌地講起來。車山雪已經暈得聽不清它們的一句話,卻還要保持傾聽的姿勢,甚至連諶巍站在了自己身後也不知曉。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狀態,諶巍心中歎氣。……說起來,前日夜裏他動作有幾分粗暴,這個口是心非的混賬給自己處理過傷沒有?沒有經驗的諶掌門突然有點心虛。心虛的諶掌門幹脆利落地一手刀,劈暈了強撐的車山雪,接住這人倒下的身體時,對周圍那些看不見的鬼祟道:“下次再說。”他渾身劍氣清正,更是攜著斬千妖除萬魔後的煞氣,哪怕是周小將軍這等厲鬼遇到諶巍,也要退避三舍,更何況這些活著沒勇氣逃跑,死後也沒勇氣成鬼的苦工魂靈們?魂靈們迅速鑽回自己的白骨中,給諶巍讓開一條道。諶掌門將車山雪抱起,而海岸邊,東南水軍的大船放下了一條小船,一小隊拿著漿,拚命地往島上劃去。大船上的主將則拿著一隻千裏眼,先觀察了片刻小船周圍的海域,確認並未異常,才抬起千裏眼,向著海島中望去。然後他看到黑影一閃,接著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有急事就說!”主將不耐煩道,“別磨磨唧唧。”一塊令牌垂下,擋在了這架千裏眼之前。被遮住視線的主將隻能抬頭,罵罵咧咧回頭看是哪個小兔崽子捉弄他。於是他見到了輕鬆躍上船的諶巍,和他懷中的車山雪。大船的主將不認識大國師,但他認得大國師的令牌。一盞茶的時間後,大船調轉船頭,向著桃府錦港的方向返回。而諶巍和車山雪得到了原本屬於主將的房間,終於能躺下來,好好歇息一刻。呪雪已停。清冽的陽光落在桃府一戶人家的紙窗上,窗下,穿著粗布裙裳的少女抱著花盆抽泣。花盆裏的小樹樹葉蒼白又枯萎,仿佛紙裁,沒有活氣,但樹幹還頑強地在呪力腐蝕下支撐,沒有倒下。當那一抹陽光透過紙窗落下時,少女模糊的視線看到自己的小樹抖了抖,抽出一片嬌嫩的新葉。是鮮綠色的,卷曲還未伸展。她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推開紙窗。歡呼聲洋溢了整個村落。村子裏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走出家門,跪在沒有融化的積雪中,他用手扒開積雪,然後將臉貼上冰冷濕潤的土地,不多時,兩行老淚淌下。在他之後,很多人做了一樣的事。這個村子的祝師騎馬匆匆趕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幾乎沒能在這場災難中出什麽力,祝師滿臉羞愧地下馬,也向著周圍鄉親們跪下。“結束了?”老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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