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時辰,在冰糖葫蘆桂花糕以及各色小玩意兒的安慰下,謝杳也逐漸放開了一些,不必讓沈辭再等著她的步子,抓著沈辭的手慢慢鬆開,遇到什麽吸引她注意力的東西的時候,才會不自覺地緊一下。


    眼看著時辰到了,沈辭輕輕拽了拽她,「該回去了。」


    謝杳扭回頭去看著他點點頭,烏黑的眼瞳清清潤潤,懵懂又無害的樣子與平常簡直判若兩人。


    沈辭往一側偏了偏頭,掩蓋住自己上揚的嘴角,領著她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


    街上仍是喧鬧得很,謝杳有幾分不舍,故而刻意拖拉著步子。沈辭察覺,回頭瞥她,她卻眨眨眼睛極燦爛一笑。


    那笑容直逼眼底,沈辭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裝模作樣咳了兩聲,方端正著態度,接著拉著她往回走。


    不過走了兩步,他手中力道一鬆,小姑娘一個蹦躂到他肩側來,踮起腳,將不知從哪兒摸出來的杏花酥塞他嘴裏,一本正經道:「應景的。」


    沈辭本不喜甜,隻是聽她這樣說,也順從地嚼了兩下。不愧是上好的鋪子做出來的點心,杏花濃鬱的香味兒彌漫口中,像是吃進去了半個春天。


    而剩下的半個,在他手邊。


    謝杳的十二歲生辰辦的十分隆重。謝永年前剛剛升了官職,風頭正盛,謝夫人本是不想太過招搖,以免被有心人誤會有拉幫結派的意思。隻是謝杳這十二年未曾露過麵,須得有個機會,拉出來提醒提醒這滿京,他們謝家還有一個女兒——也方便日後議親。


    衣裳首飾是早早做好了的,除了謝杳本人,其餘一應都備得半分差池也不會出。


    早膳用得簡單,謝杳同謝盈麵前都是一模一樣的一碗長壽麵。與往常不同的隻是二人的打扮,謝盈要素淨簡單得多——再是當二小姐養著的,明麵上卻也是主仆,外人麵前,還是要有別的。


    謝杳提線木偶般坐在正廳裏——自家的正廳,她還是第一次見——先是認了認家中幾個大丫鬟,又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同謝家交好的各府上的夫人也陸續到了。


    母親引著她一個個見了,左不過母親叫她喊什麽,她便跟著喊一聲,倘若那夫人再多寒暄兩句,她便不願意開口了。


    不過這等小事在久經種種場合的夫人們眼中也算不得什麽,何況謝杳生得好模樣,那雙鳳眸不經意間倒真有幾分氣勢在。夫人們玩笑間兩句話便能圓回來,順帶著還能再誇上謝杳兩句。


    一圈見過去,謝杳坐回位子時後背已經汗涔涔的,諸位夫人們的話題依舊繞著她打轉兒,她交疊著藏在廣袖中的雙手不受控製地掐起來——直到指尖一陣刺痛,她才醒過神來。


    一盞茶還未喝完,外頭忽的一陣喧鬧,「鎮國公夫人、世子到—」內廳裏坐的夫人們齊齊起身,謝杳亦跟著站起來,微一探頭,便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


    鎮國公夫人隨夫在沙場磨礪多年,一身氣度自不是京城裏這些個尋常夫人能比的,自打她走進來那一刹,旁人連呼吸都得放輕三分。


    謝杳雖也是頭一回見到沈夫人,可畢竟暗裏吃了沈夫人做的吃食兩年,對她自然而然便有幾分親近。是以沈夫人這一來,謝杳手上的小動作倒是停了。


    又是一頓寒暄過去,謝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接過了賀禮,仔細收在一邊。沈夫人這才得空,仔細瞧了瞧謝杳,含笑道:「這小姑娘出落得水靈,我一瞧見心下便歡喜得很,可見咱們本就該是投緣的。」說著,她將手上一隻翡翠玉鐲摘了下來,「先前備的那份是生辰禮,如今也隻好拿這鐲子作見麵禮了,可不能嫌棄。」


    謝夫人知道謝杳是指望不上,正準備去接,順便圓個場,卻見謝杳竟破天荒地往前一步接了過來,甚至還小聲說了一句:「謝過夫人。」


    謝杳將自己弄傷的左手死死藏在袖中,接過玉鐲便偷偷瞄了沈辭一眼。


    沈辭今日一身藏青色的長袍,上麵用金線細細繡了暗紋,貴重卻不張揚,愈發顯得他溫潤如玉起來——就連幾家的夫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道是鎮國公世子這一身氣度與傳言倒有些出入,分毫不像是那個早早便隨父出征的小將軍,倒像是個自小長在京中的翩翩公子,可見人不可貌相。


    沈夫人越看謝杳便越覺得小姑娘當真是可愛得很——又興許是小姑娘對她和別家夫人的不同讓她心下升起了一種奇異的滿足感,正要拉著再說兩句話,卻聽見沈辭在她身後輕輕咳了兩聲,低聲道:「母親,謝家妹妹怕是頭一回瞧見這麽多人,須得適應適應。」


    沈夫人頗感遺憾地回身坐在首位,這局麵沈辭不好多留,見過禮,又多留意了謝杳幾眼,見她還算撐得住,也便放下心來,正要先一步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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