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是破了這院子的「禁區」的,不過是她同母親說尚不適應,不喜人多,便沒再遣下人進院伺候。


    夜風尚帶涼氣,謝杳站起身,一樹樹的花響葉搖之下無聲立著的人,在半遮半灑的月光裏,回過頭來。


    謝杳腳步不免雀躍了幾分,剛小跑到他身邊,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拉住了左手。


    沈辭蹙著眉看她的手,原本白皙的指尖順著指甲縫被撕扯得一道一道血口子,雖簡單處理過,可瞧著也是觸目驚心的。


    謝杳心虛地往回扯了扯手,咳了兩聲。


    沈辭冷笑一聲,「這時候知道往回收了?你弄傷自己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收著點力?」


    謝杳在心中琢磨著他是何時看出來的,又往回拽了拽。


    「出息。」沈辭不知從哪兒拿出一隻小藥瓶來,按住了她手,小心將藥粉撒上。


    「罷了,看在你今日生辰的份兒上,便不與你計較了。」


    謝杳忙不迭點點頭,看他又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枚玉佩,示意她靠近一些。


    謝杳不明所以將頭偏過去,玉佩微涼的觸感激得她打了一個寒戰。沈辭將紅繩細細係好,「這玉佩是我幼時便帶在身上的,父親同我說,這是塊難得的好玉,能擋災擋難。這些年我也確是常常化險為夷,可見靈驗。」


    他將玉佩係好,便退回去一步,「你十二歲的生辰,總得有點什麽意義不凡的物件兒相配,思來想去,便將它贈與你了。」


    「願你這一生,平安順遂。」


    謝杳摩挲著頸間的玉,抬頭問他,「那你呢?」


    沈辭極溫柔地笑了笑,「我如今已能護著自己了,便央著它,護一護你。」


    謝杳將玉佩放到衣襟裏去,「可我不信這個的。」


    沈辭抬手敲在她腦殼上,「屬你毛病多。」想了想又道:「那你也好好收著,日後用它,可以換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情都可以?」謝杳眉眼彎了彎。


    「隻要是我力所能及,什麽事情都可以。倘若我所不能及,也會盡力替你辦成。這個條件,可還滿意?」


    謝杳點點頭,登時覺得月色都好看了三分。


    鬆山之所以叫鬆山,大片大片的鬆林隻是一方麵,主要還是因著這山中的鬆山觀。


    鬆山觀乃是京城附近有名的道觀,重道的風氣自前朝始,至今幾近鼎盛,鬆山觀中更是香火不絕。兼之淨虛真人這塊活招牌,方圓百裏的百姓每逢大事必是要來拜上一拜的。


    謝杳天不亮便被叫起,在馬車上困頓了小半日——頭一回坐馬車,眼前一陣陣的發暈,虧得有沈辭昨夜裏教她帶在身上的一小包梅子,時不時含上一枚,才略好些。


    她昨夜本是沒打算同沈辭說的,沈辭本就是因「道」入京,但凡提及道教種種,整個人立馬便能冷上三分。


    不料沈辭卻是一早便知,一麵將梅子遞到她手中,一麵淡淡道:「明日是你第一回 出遠門,我本預備著暗裏同你一道。隻是今日太子來這一遭,怕是有人正盯著。」


    「本朝重教,無論你心中怨還是不怨,在外切莫說不該說的,做不該做的。記住了?」


    謝杳掀開車簾透了透氣,愈發覺著在沈辭心裏,她脖子上這個怕是個五歲的腦子。


    自馬車上下來,她本就有些暈乎乎的,又緊接著走了長長的石階,一時間連氣都喘不勻。謝夫人親扶著她,滿眼的心疼——不知為何,今日謝盈並沒有跟來。


    有小道士早便得了吩咐,請謝家三口入了內。茶都上過了兩輪,還未見到淨虛真人的影兒 ,謝杳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案上描描畫畫的行為被謝夫人敲手背打斷,是以一隻好好的王八隻畫了個圈出來。


    好在下一刻便有小道士來,道是淨虛真人要見一見謝杳,將謝杳領去了。


    小道士替謝杳推開門,便在門口候著。謝杳舉步走進去,房間正中央是一口略顯小巧的丹爐,煙霧正嫋嫋。


    再往裏,才見一白袍道人,正執筆背對著她寫些什麽,動作行雲流水,揮灑間甚是恣意。


    既沒叫她停,她便走了過去,這才瞧清,那道人原是正在畫符——謝杳腳步頓了頓。畫符難道不是用的黃紙朱砂麽?


    謝杳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沒準是淨虛真人法力高深,已不受這些凡物困擾,白紙黑墨也是一樣的。


    真人將筆一擱,看著自己剛畫好的符,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轉過身來,衝謝杳道:「山中歲月容易過啊,這一晃神,已是十二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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