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牆的這頭,她倚著牆,又站了一會兒,方一步步回了房。


    出了正月,謝府上下正忙著喬遷新府。尚書府的規格比之原先的謝府要高許多,原本府裏伺候的下人自然是不夠用了的,謝夫人便新選了一批,除卻粗使的,能得近身伺候的自然是要先訓上一訓。


    謝杳去尋自家母親時,正巧是她在訓話的時候——這活計本不必當家主母來做,隻是謝夫人這幾日被瑣事纏得浮躁得很,一刻也閑不下來,索性親自來了。


    新進的下人皆規規矩矩跪在堂下,謝杳一一打量過去,從謝盈手中接過茶盞,奉到謝夫人手邊,「娘親,喝口茶,降火去燥的。」


    謝夫人隨手接過喝了一口潤過嗓子,笑著嗔她,「無事獻殷勤。說罷,又想怎麽?」


    謝杳狀似不經意地又掃了一眼堂下跪著的下人,「也無甚大事,就是女兒房裏雜物有些多,又舍不得扔,想著搬去新府裏,可人手不夠。」


    謝夫人將茶盞一擱,「我還尋思是什麽事兒了,」說著瞥了堂下一眼,「這裏頭你挑幾個。」


    謝杳歡快應了,繞著走了一圈,仔仔細細看過去。


    謝夫人見她這樣不由得又一笑,「先前你說喜靜,伺候的人本就少,如今看你那毛病也近好了,你父親一早便囑咐我好生挑幾個人給你。」


    「但憑母親安排。」嘴上這麽說著,謝杳卻是已然點了幾個人出來——這裏頭有張麵孔與她記憶裏頭的,是對得上的。


    有些事兒是她上一世當了太子妃後才知曉的,譬如說,如今朝堂之上,凡三品以上官員,府裏多多少少皆有穆家安插的人——她本以為當時情形特殊,隻謝家和沈家皇上放心不下,才有此舉,實則皇上這心,分明是擱哪兒都放不下。


    當年她染指政務後,頭一件便是將謝府裏有異心的篩了出去,其中便有她方才點中的一個。


    謝杳領了這幾個人回房,便扔給了謝盈。謝盈吩咐下去,他們便前前後後忙起來,將物件兒分類歸攏在大木箱裏。


    謝杳靠坐在案前,閑閑翻書,目光卻一直在屋中搜尋。


    過了兩炷香的時間,多數物什兒都收拾妥當,才終於有人將手搭上了她刻意遮擋起來的匣子上。


    謝杳急急起身,袖子不經意間帶翻了案上的茶盞果盤,點心滾落一地,碎瓷聲炸響,屋中登時安靜下來。


    一屋的下人不明就裏跪在原地,謝杳三步並作兩步去到那人麵前,劈手奪過那隻匣子,神色極緊張,將匣子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剛要打開瞧,又極警惕地掃了一圈屋中,手上一頓,並未打開。


    至此她才發覺自己失態似的,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緩了緩,緊握著那隻匣子,叫眾人起身,而後冷冷吩咐道:「一應經你們手的物什兒,怎麽拿過去的,就怎麽送到尚書府上,可明白?」


    下人齊聲應了是,謝杳這才鬆下一口氣來,信步走到一隻木箱旁。


    剛剛正收拾這木箱的下人忙迎過來,替謝杳將蓋子打開——那人正是謝杳刻意挑中的,穆家安插的人。


    謝杳不動聲色地看了那人一眼,將匣子放進去,木箱不過半滿,謝杳揮了揮手,「就這些罷,你把這些送過去。」而後略遲疑地又看那人一眼,扭頭叫過謝盈來,「待會兒你跟著走一趟。」


    謝盈仍在狀況外,不過見謝杳像是極重視那隻匣子,也明白兩分,點點頭應下了。


    人手多,動作也利落,統共不過小半日,便收拾了個差不離。謝杳親盯著木箱被一一抬上馬車,收拾的下人亦跟上去,這才真真兒放下心來——她最裏的衣裳,已然被汗打濕了。


    第二日,謝家便搬去了尚書府。又隔了一日,正是謝府擺喬遷宴的日子。


    這日一大早,謝杳便被叫醒,仔細梳妝打扮過。早膳她用了不少,謝盈生怕她積食,剛要勸她少用些,便見她又吩咐了幾樣平日愛吃的點心,扭頭對謝盈道:「無妨,我多吃一點,往後這段日子也就不想了。」


    謝盈沒聽明白她這話,「你若是想吃,隨時吩咐就好,何必偏趕在這時候?」話雖是這麽說,可她也再沒攔著。


    過了辰時,還未等到賓客,卻先等來了圍府的禁衛軍。


    來人氣勢洶洶,先封了府,而後一聲令下,叫人去搜。不過謝家人此時都在前廳之中,雖是不得擅離,卻也未有人來驚擾。


    謝永麵色鐵青,上前一步,「謝某有失遠迎,隻是不知鄭統領此來所為何事?」


    鄭統領上下打量他一眼,一拱手,「謝尚書。鄭某此來,乃是奉天子令,至於所為何事……謝尚書莫急,待將證物搜出,自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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