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嗯」了一聲,「所以你是在大街上隨便碰上個行蹤鬼祟的人,都想跟上去看一看,也不管他們是去的哪兒,去做什麽,有沒有危險?」


    謝杳小心翼翼道:「是…」見沈辭一抬眼,立馬飛快搖了搖頭,「不是。」


    「我隻問你一句,你若是答得上來,這事兒我就此揭過。」


    沈辭肅了神色,聲音裏都浸上兩分冷意,「今日若不是我,你該當如何?」


    謝杳咽了口唾沫,眨眨眼睛極諂媚一笑。


    沈辭今兒個卻全然不吃她這一套,「我看你方才那反應,是預備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謝杳觀他神色不對,偷偷瞥了一眼門口,琢磨著她從這兒溜出去能不能被他逮回來。


    可她不過一側身,便覺後頸上被捏了捏,回頭見沈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仿佛在抓一隻狸奴崽子。


    謝杳冷不丁想起他方才還這麽扭斷過那紅衣姑娘的脖子,後頸一麻,乖覺坐了回去,態度誠懇道:「我錯了。」


    沈辭一挑眉,「何錯之有?」


    「不該沾沾自喜,魯莽行事。」這點她方才被沈辭製住的時候便深有體會,這一路太順,便飄飄然以為無所不能,前後不顧,實乃大忌。


    「你既已選擇踏上了這條路,總不會每次都有驚無險。」沈辭歎了一口氣,搭在她後頸的手自然而然撫著她臉頰抽回,語氣溫柔又鄭重,「無論何時何地,不計一切的行為是最蠢的。沒有什麽比你活下來更重要。」


    謝杳一怔,心頭像是被一根羽毛輕掃了掃。她沒料到他說的竟是這個,也沒料到在往後很長一段歲月裏——實則也談不上有多長,隻是她總覺得那樣的日子過不到頭似的——這句話總時不時在她心頭一跳,把那些窮途末路橫衝直撞的思緒按捺回去。


    謝杳按了按自己心口,點點頭。


    「那我們來算上一筆賬。」


    謝杳依著慣性又點點頭,而後睜大眼睛愕然抬頭,「上一筆?這回又是什麽賬?」


    沈辭身子往前一傾,這軟榻本就不算寬敞,他這一向前,便與謝杳挨得極近。


    謝杳茫然看著他唇角一勾,眼底綻開點點笑意,竟一時失了神,隻聽得他輕聲問她:「你從大理寺回來幾日了?」,分明每個字都聽得真切,卻並未明白過來話的意思,隻跟著「啊?」了一聲。


    謝杳額頭上又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她醒過神兒來,一本正經道:「也沒幾日。」


    沈辭坐回去,狀似無意道:「是沒幾日,也就夠你同太子見了一麵,又同於家那小姑娘出來玩兒上一趟。」


    話到這兒謝杳終是明白他話外之音了,心虛地咳了兩聲,這兩日雜事多,渾然忘了去給他報個平安。


    「就算不是偶然與你碰上,我本也打算今日晚些時候去尋你的。」小姑娘一雙眼眸亮晶晶的,清清澈澈望過來,便讓人先信了五分。


    又思及於春雪那番說她與太子的無稽之談,謝杳決意再多開解兩句,接著道:「再說那日是皇上召我進宮,太子親去太清殿找我的,我也避無可避不是。」


    沈辭一笑,「演技倒是愈見精湛。」


    謝杳琢磨著他到底是沒信前半句還是後半句,不經意瞥見那方石榴紅的帕子,這才後知後覺自打她一進這個門,便是被他帶著走,她想問的竟半句都未問出口。


    「阿辭。」小姑娘笑得人畜無害,將腳從床幔紅紗裏伸出去,踢了踢地上那方帕子,「該你了。洗耳恭聽。」


    沈辭掀開床幔走出去,拋了拋手中麵具,似是在思考從何說起。


    謝杳亦跟著掀開床幔,隨口問道:「你總不會是常來這煙花之所罷?」聽到那人回了她一句「是」的時候,差點兒被委地的紅紗絆倒。


    「也不是。」沈辭以手抵唇咳了一聲,斟酌了斟酌用詞,「這迎雲閣,明麵兒上是迎雲姑娘的,實則是沈家的。」


    話到這兒謝杳便明白過來。煙花風月之地,往往也是探聽消息最趁手的地兒。沈家之所以能成為穆家心腹之患,自然不能是隻靠著虎符。


    她心中一凜,看來京城裏頭遠比她前世所知的要盤根錯節得多。


    「哦—」謝杳學著他避重就輕道:「也就是說你不僅是常來,還是這兒暗裏的主子。」看著沈辭被顯然一噎的表情,登時呼吸都通暢了不少。


    謝杳十分體貼地沒在這個問題上多難為他,又接著道:「這麽說來,方才那紅衣姑娘,是混進來的?」


    沈辭微微頷首,「迎雲閣究竟是誰的,不少人都在暗裏琢磨。新進來的姑娘裏,難免混進來幾個有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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