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妤見他似有話要說,故而問,「怎麽了?」


    姬恒搖頭,反問,「你先說?」


    他雖打定主意,但皇後重傷,這幅身子一時實在不利於行動。而今既是式微,若能靜觀其變自然更好一些,倒不妨先聽聽這個人的話。


    相比於姬恒,楚妤的顧慮的確少了些。她隻要確定這個人是不是皇帝陛下便可,假使不是,後麵該怎麽做也很清楚,而至少暫時她不必懼怕一個傷重的人。


    因而楚妤便先說了。


    「你不是楚妤,你是誰?」


    她將聲音壓得極低,語氣甚為淩厲。


    「我不知你身份,卻知你必定不是皇後。若你不能自證身份,我隻當你別有用心,自當取了爾等性命,以免節外生枝!」


    姬恒聽言一怔,繼而笑了。


    聽到這樣的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但不曾意料,他的皇後同他如此心有靈犀。


    楚妤皺眉,不喜道,「你笑什麽?」


    姬恒笑意收斂,挑眉答,「朕有一個如此聰慧的皇後,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他聲音同樣壓得很低,但掩不去其間的鬆快之意。


    「皇帝陛下?!」


    楚妤心驚,可沒有立刻相信,複又問道,「我如何信你?」


    姬恒輕唔一聲,沉思半晌,方說,「譬如我知道,你的左膝蓋有塊消不去的褐色淺疤,你的右、乳,有一顆紅色小痣?」


    他說得頗為正經的樣子,也不帶狎昵之感,似單純陳述一個事實。


    楚妤卻臉上一片滾燙,不意他張口竟然說出了這個。


    這些,確實是除非有過極為親密的關係、做過極為親密之事,才會清楚……


    便是她的家人、她身邊跟了十數年的大丫鬟也沒有知道得這麽清楚的。


    然而這樣的話究竟輕挑,楚妤沒法把它們和那個一貫同她相敬如賓的皇帝陛下聯係在一起。她不覺想起二人的夫妻生活,越是臉上燒得慌。


    姬恒似乎看破楚妤心中所想,又說,「你我之間,還有比這更為私密、不為外人所知的事情嗎?」


    楚妤看他一眼,卻是啞口無言。


    沒有了。


    他們的關係不甚親密,也沒有獨屬於二人的特別回憶。


    姬恒趁勢,繼續道,「我也須得問一問你,可還記得大婚之日,我說過的話?你若是答不上來,我亦不能信你。」


    楚妤又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須臾,她徐徐開口——


    「今夕何夕,得此良人。」


    「既為夫妻,兩相不疑。」


    「生當同衾,死而同穴。」


    「浮生共度,韶華不負。」


    這是喝完交杯酒後,皇帝同她說的話。


    那個時候,楚妤隻覺得這話太沉重,與他們的關係不符。


    她入宮已有三個月,他們的關係也確實一貫冷淡,同她預想的無二差別。


    畢竟,她得以坐上母儀天下的位置,全賴仗太後娘娘的一道懿旨,而非出於皇帝陛下的心願。


    楚妤正這般想著,姬恒已是道,「雖然不知你我為何會互換身份,但事已至此,做好最壞的打算、做好一切準備才是正經。」


    「這個秘密,決計不能再叫任何人知道,明白嗎?」


    楚妤頷首,認同姬恒的話。


    姬恒麵上稍露滿意之色,「隻要我們配合得好,便無須擔心。」見楚妤眉頭始終不曾舒展,姬恒終是安慰她道,「別怕,至少你還有我。」


    一句話說得甚為溫柔,楚妤不覺眼眉低垂。


    她略略遲疑,輕輕點了點頭。


    被和姬恒互換了身體的事實衝擊過後,因為達成了互相掩飾秘密的共識,楚妤心思稍微鬆懈下來。偏偏姬恒覺得不可懈怠,即刻要她注意起自己的言行舉止。


    楚妤本未注意,經過提醒,到銅鏡前轉過兩圈,她才發現自己如今走路的姿態以及一些動作確實紮眼。自小養成的習慣即使有意更改,也非一時一刻能做到的。


    事實上,她更希望這一切都是夢境。或者隻要等再睡醒一覺,什麽都重新恢複到原來的樣子。然而,不管是楚妤還是姬恒皆無法抱著這麽天真樂觀的想法。


    他們處在這樣的位置上,不得不很清醒、不得不很理智。


    何況,也沒有時間讓他們驗證那樣樂觀天真的想法會不會成真。


    唯一的辦法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下的情況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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