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收了錢, 服務就要到位。


    他姐說要去放煙花, 再不情願, 也隻能跟著下樓去放煙花。


    海城有煙花爆竹管製, 隨便放炮要罰款,放不了那種往天下飛的, 於是三個人買了一堆什麽地陀螺、小旋風、土地公, 點燃之後往地上一扔, 一邊旋轉一邊劈裏啪啦燃起五顏六色的火花,有的還一邊轉一邊唱歌。


    寒風瑟瑟, 冷如刀割,三個人蹲在地上看土地公旋轉跳躍,內心毫無波動。


    最後季讓麵無表情站起來說:“回去吧。”


    戚映:“嗯嗯。”


    俞濯:“……”


    我看你倆真的有病。


    回到家終於暖和了一些, 季讓倒了好幾杯俞家的傳統飲料可樂熬薑喝, 俞濯看怪物一樣看他, “你不覺得很難喝嗎?”


    季讓:“挺好喝的。”


    俞濯:“???”


    這可是他最討厭的黑暗料理之一,這個人的味覺到底怎麽長的?怎麽跟他爸媽一樣奇怪?他懶得管他,往沙發一倒繼續玩遊戲。


    戚映陪著季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們在看一檔解密類的恐怖綜藝,戚映看得津津有味, 季讓時不時剝顆糖喂給她, 溫馨得要命,搞得俞濯覺得自己好像才是來做客的外人。


    他怪不情願看見他姐跟大佬那麽親昵,故意喊:“爸,你在廚房幹嘛啊?出來看電視啊, 有你最喜歡的那個女明星。”


    俞程手上還拿著蒜,從廚房探出頭來,瞅了兩眼:“這期我看過了。你咋又躺著了,坐沒坐相!你看看人家小季,給我坐好!”


    俞濯:“……”


    好氣哦!


    他氣勢洶洶往大佬那頭瞪了一眼,季讓剛好回頭,冷冰冰的視線不怒自威,俞濯頓時慫了,委委屈屈滾回去玩自己的遊戲了。


    聽見他姐說:“我不要糖了,要瓜子,五香味的。”


    大佬聲音溫柔得跟剛才拿眼神殺他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好。”


    俞濯:壓歲錢不想要了,現在就想在他爸麵前揭穿這個人的真麵目。


    臨近傍晚,豐盛的年夜飯終於上桌了。戚映提前讓俞濯跟吳英華說了季讓的喜好口味,桌子上好幾道都是季讓愛吃的菜。


    俞程和吳英華性格爽朗,半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不自在。季讓坐在戚映和俞濯中間,一家人都不停地給他夾菜倒飲料,讓他不要客氣,把這裏當自己家,多吃點。


    有那麽幾個瞬間,讓他覺得恍惚。


    他已經很多年沒跟人一起吃過年夜飯了。他打小性子硬,連報複的手段都硬,用懲罰自己的方式去懲罰別人,恨不得同歸於盡才好。


    折騰了自己這麽多年,連過年是什麽滋味都忘了。


    他以為他喜歡一個人,現在才發現,他其實隻是習慣了一個人。


    吳英華把最大的那塊糖醋排骨夾到他碗裏:“小季,別愣著,快吃啊,這個要趁熱才好吃。阿姨手藝絕對好,你快嚐嚐。”


    季讓收回心思,點頭笑:“好,謝謝阿姨。”


    俞家的傳統是在年夜飯桌上發壓歲錢,俞程從衣服內袋裏掏出三個紅包,先給戚映和俞濯發了,然後才笑著遞給季讓:“小季,新的一年,要好好學習,爭取來年考個好大學啊!”


    季讓愣了一下,俞濯在旁邊說:“不要啊?不要給我。”


    俞程虛打了他一下:“臭小子,吃你的飯!什麽時候你也能考小季這樣的成績,我就給你發雙份壓歲錢。”


    戚映說得沒錯,他們真的很好。


    季讓接過紅包,低聲說:“謝謝叔叔,我會的。”


    俞程笑得合不攏嘴。


    他禮貌又溫和,一頓飯下來,坐實了在兩夫妻心中的三好學生身份。


    吃完飯,季讓還想幫著收拾碗筷,被吳英華趕回去了,讓他們三個孩子自己去玩。要看春晚還是要出去跨年都隨他們便,注意安全就好。


    海城去年搞了個跨年煙花秀,今年搞了個倒計時的鍾,是真的大銅鍾,足有三層樓高,早早就立在市中心的廣場上。


    市內好幾大商家競拍敲鍾資格,倒計時的時候由競拍者撞鍾,聽說來年會有一整年的好運。


    撞鍾的資格畢竟隻有一個,新年福氣當然是多多益善,後來大家就又說,聽到第一聲鍾聲的人來年會有好運。於是好多人都跑到中心廣場看撞鍾,等待跨年。


    季讓也帶著戚映去了。


    出門前,她跑回臥室換了件衣服。


    把外套脫下來,穿上了那件紅色的鬥篷。


    出來的時候,連吳英華和俞程都看呆了:“映映,你穿得這是什麽?披風?別說還挺好看的。”


    她很適合穿紅色。


    皮膚白,五官精致,穿紅色尤顯得嬌豔。


    季讓眼眸沉了沉,沒說話,一直到三個人出了門,俞濯跑去找他同學了,季讓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終於忍不住把小姑娘扯到跟前來。


    他手指摩擦她臉頰,像看不夠似的,低聲問她:“穿這麽好看做什麽?”


    她笑得好漂亮,又乖又軟:“過年要穿新衣服呀。”


    季讓手指發緊。


    想把她按在懷裏親。


    遠處傳來小孩們放擦炮的聲音,風過,帶來一陣陣硝煙味。


    他大拇指指腹拂過她唇角,低聲說:“閉眼睛。”


    她濕漉漉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後乖乖閉上。


    他俯下身,屏著氣,輕輕在她微顫的睫毛上吻了一下。


    “好了,有髒東西,我幫你擦掉了。”他站直身子笑,拉過她的手,若無其事地打車:“去跨年吧。”


    戚映抿著唇乖乖地笑。


    中心廣場彩燈璀璨,亮如白晝,人山人海熱鬧無比,遠遠就能看見被柵欄圈在中間的那口銅鍾。還有不少趁著這個機會出來賺錢的,四周到處都是小吃攤和玩具攤。


    戚映是最喜歡這種熱鬧的,什麽都想看一看,什麽都想嚐一嚐。


    季讓都依著她。


    隻要看著她笑,他就覺得天塌下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臨近淩晨十二點時,分散遊樂的人群漸漸向銅鍾靠攏,競標成功的商家代表也已經在裏麵就位。


    兩個人都不想去擠,安心地站在外圈等著,反正都能聽到鍾聲。季讓讓她站在圓形的石台子上,從身後虛抱著她,讓她能看清敲鍾的場麵。


    很快,人群裏開始倒計時,從十開始,戚映反應過來,開心得跟著一起喊。


    五!四!三!二!一!


    渾厚的鍾聲重重響起,像水紋波,一圈一圈在廣場上蕩開,所有人一起興奮地大喊:“新年快樂!”


    季讓手臂摟過她的腰,低頭貼在她耳畔,像低沉的呢喃:“寶貝,快點長大吧。”


    ……


    跨年結束,又在廣場玩了一會兒,不想俞家夫婦擔心,季讓把戚映送回家去。


    她纖細的身子藏在紅色鬥篷下,像從夜色中偷偷溜到人間的精靈,牽著他衣角問他:“明天我們去看熊貓好不好?”


    大年初一,看什麽熊貓。


    季讓笑著摸她毛茸茸的帽簷:“好。”


    走到小區樓下,清白的月光從海棠枯枝灑下來,細細碎碎落在她身上,她跟他揮揮手,眉眼像天邊的月牙兒,“我走啦,明天見。”


    她總是可以讓他對明天充滿期待。


    回家路上翻了翻手機,收到不少祝賀短信以及紅包,屈大壯在群裏艾特了他好多條:


    ——讓哥,聽說你去見家長了?


    ——怎麽樣?嶽父嶽母還滿意你嗎?


    ——俞濯那小子沒給你下絆子吧?


    ——小舅子最難搞定啊!


    被嶽梨拉進群的俞濯:屈小可愛,垃圾。


    屈小可愛:這朵白蓮花是誰???憑什麽罵我垃圾???有種出來單挑!!!


    白蓮花:中指。


    群裏鬧鬧嚷嚷,季讓翻了下,搖頭笑罵了兩句。回到家洗漱一下就直接睡了,畢竟明天還要陪小寶貝去看熊貓。


    手機是淩晨四點多響的。


    季讓迷迷糊糊,還以為在做夢,前兩遍都掐了。


    第三遍才意識到是手機在響,被攪了清夢好不耐煩,半眯著眼劃開,沒好氣:“喂?”


    聽筒裏傳來季芊顫抖的哭腔:“阿讓,爺爺快不行了。”


    季讓一下清醒過來,翻身從床上坐起。電話裏季芊還在哭,跟他說了醫院的地址。


    天還沒亮,萬物沉寂,他匆匆套上衣服,飛奔出門。


    醫院亮如白晝。


    病房外的走廊上,季家的人都在,還有很多穿軍裝的戰友和部下。


    季芊紅著眼睛等在電梯口,見他一出來,立刻衝上去,季讓喉頭有些發緊,低聲問:“還在嗎?”


    她點頭,聲音低啞:“老人家好像……還有什麽心事未了,一直吊著一口氣。”


    季讓沒看走廊上的那些人,徑直走進病房。


    裏麵隻有醫生護士在,季老爺子把人全部趕出去了。


    病房內有濃鬱的消毒水味道,心跳儀已經微弱不可見,病床上的老人半眯著眼,聽到腳步聲,緩緩睜開。


    季讓在床邊站定。


    老人眼神渾濁,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軍人體魄現在消瘦得幾乎可以看見骨頭,生機已經從他身上緩緩流失了,僅有一口氣吊著,看著床邊已經長大的少年。


    他顫巍巍伸出幹枯的手指,努力地去拉少年泛白的指骨。


    他記得,小時候,他的寶貝孫子最喜歡這樣拉著他的手。


    季讓動了一下,半晌,慢慢握住了他的手。


    他努力地睜開眼,想看清少年現在的模樣,可他看不清了,眼前隻有模模糊糊的光,那個少年在光中漸行漸遠,已經走了很多年。


    少年掌心的溫度通過他枯瘦的手指傳到他心裏。


    還好,少年的手還是這麽暖。


    他張了張嘴,沙啞又微弱的聲音像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阿讓……”光影開始在眼前渙散,老人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可他還是固執地看著光影中那個模糊的身影,想要最後一次看清。


    腦子裏走馬觀花,是他這一生。


    極盡榮譽的一生,又悔恨鬱鬱的一生。


    他嘴角溢出苦笑,人之將死,才幡然醒悟曾經種種,可再也沒有機會彌補了。


    那個少年,早已走遠。


    老人緩緩閉上了眼:“阿讓……是爺爺錯了……”一滴渾濁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季讓握在掌心的那雙手,無力垂下。


    心跳監護儀發出尖銳的嗶聲,門外的人都衝了進來。


    季讓就那麽直直站在原地,看著床上的老人斷了最後一口氣。


    淩晨的醫院又開始忙碌起來。


    季讓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也聽不見任何人說話。


    他獨自走出病房,沿著走廊走了好久,走出醫院大樓,在樓下的花壇邊上坐下來。


    天還沒亮,清晨的寒風很冷。


    他手肘撐著膝蓋,雙手緩緩捂住臉。


    沒有哭,隻是有些難受。


    ——季家的家訓是什麽?背出來,爺爺給你買.槍。


    ——忠誠勇敢!崇德向善!我以我身奉祖國,我以我血薦軒轅!


    ——阿讓真聰明,走,爺爺給你買.槍去。有槍在手,你就是一個小軍人,要保護好你的國家和家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爺爺我想要最威風的那把槍。


    ——哈哈哈好,阿讓要什麽爺爺買什麽!


    那把威風的玩具槍陪了他很多年,後來被他踩碎了。


    手機震起來。


    是戚映打來的。


    季讓收回思緒,幹咳了兩聲,讓自己嗓子聽上去沒那麽啞:“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小姑娘聲音朦朧,又輕又軟:“我做噩夢了,有一點怕。”


    他低聲笑:“不怕,我陪著你,再睡一會兒吧,不掛電話。”


    她乖乖嗯了一聲,像是換了個姿勢,傳來窸窸窣窣的小聲。


    她說:“那我睡了哦。”


    “嗯,睡吧。”


    聽筒裏漸漸傳出淺淺的呼吸,一下一下,透過電話,拂過他心尖。


    好像沒那麽難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點事要出門,晚上八點左右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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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勢寵愛》趙十餘


    文案:


    沈慕彥在圈子裏出了名的鐵血無情。


    生意場上手段狠辣,待異性示好也全然漠視。


    所有人都覺得,這個男人矜貴清冷的外表下,一定流淌著沒有溫度的血。


    可沒人猜到,他私底下會默默寵著一個姑娘,一寵就是近十年。


    顧盼是顧家捧著長大的小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後來有一天,她看上了圈子裏有名的高嶺之花,掏空心思追了好久,好不容易把人追到了手後,卻忽然發現——


    這個把自己按在懷裏深吻的男人,似乎和她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交往後,男人管得太寬。小短裙不讓穿,男明星不許看,久了顧盼就有點不耐煩。


    “我們分手吧。”


    男人一向沉冷清俊的臉,破天荒出現一絲笑。


    “你再說一遍?”


    他布了那麽久的天羅地網,讓他放手?


    ——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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