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漸天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從床上跳下來,拉住楚鏡的手,“楚哥,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你的腿支撐不住,快到床上去。”楚鏡固執地甩開他的手,冷著臉看向他,“出去。”張漸天仰臉,雙手痛苦地捂住臉,深呼吸,低頭看著他,低聲下氣地道歉,“我錯了,我不該說那麽重的話,對不起,楚哥,你罵我、打我,我都沒有怨言,你……你別氣壞了身子。”“出去。”客廳裏沒有開空調,寒氣直往臥室裏進,張漸天見楚鏡穿的單薄,重重歎一口氣,舉起雙手投降,“好,你回床上,我出去。”說著走到門外,無可奈何地看向那個無情的男人。楚鏡一言不發地關了房門。一聲清脆的哢噠聲,顯示著門被從裏麵鎖上,張漸天看著眼前白色的房門,眼神倏地深沉下來。門內,楚鏡拄著拐杖回到床上,被褥上還有著方才廝混留下的體溫,他坐在床邊,摸著被子上殘存的溫度,咬緊了嘴唇。溫度一點點散失,最終變得冰涼,楚鏡縮回隨之變涼的手指,緊緊地攥成拳。呆了一會兒,他撿起剛才被自己掉落的電競雜誌,擰開台燈,看了幾十頁,突然發作,猛地將書扔在了枕邊。隻見被掀開的那一頁上,是一張占了大半個頁麵的舊照片,照片裏自己和藍田一起接受媒體采訪,那時候他們還穿著一樣的隊服,坐在同一間訓練室……仿佛被紮了眼睛一樣,楚鏡覺得這照片現在看來嘲諷至極,原來在愛人心中,自己就他媽是個人盡可夫的賤人,追不上藍田,所以隨便找個男人來代替?操!不願看那刺眼的照片,楚鏡關了台燈,鑽進被窩中打算睡覺,可是一閉上眼睛,剛才張漸天那委屈的眼神就浮現在腦中,怎麽都揮之不去。煩躁地坐起來,突然發現忘記拉窗簾,明淨的月光透過窗戶,灑了滿床清輝,淡藍色的被子在月下泛著冷光,顯得如此淒涼。他翻身下床,拄著拐杖走到門邊,打開房門,倚門而坐的少年猝不及防,直接滾到了他的腳邊。兩人一上一下對視片刻,張漸天突然反應過來,飛快地爬起來按住他的肩膀,“楚哥,你不要生氣,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楚鏡淡淡道,“回你房間睡覺去吧,明天還要上課,不要遲到了。”張漸天眼中閃過一絲受傷,沉默半晌,苦笑一下,“上次老妖說了一句話很對,人啊,這輩子就不能作孽,作一次孽,就要還上一輩子。”說完,他抬手撫弄一下楚鏡耳邊的發絲,柔聲道,“你也快點睡吧,熬夜總歸是不好的。”楚鏡一夜沒睡,他關了空調,打開窗戶,坐在寬闊的窗台上點煙,讓淡藍色的煙霧飄到窗外。一夜下來煙灰缸中已經滿是煙頭,東方泛起白色的天光,楚鏡被煙嗆得咳嗽起來,他已經不知道,輕易答應了張漸天的告白,到底是對,還是錯了。張漸天第二天中午打電話過來說學校有事,晚上回家去住,從此之後一連五天都沒有再來,楚鏡一個人在家中無聊,正好掛念著隊員們的比賽狀況,便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去了龍騎基地。本賽季的團隊資格賽已經進行了六場,龍騎戰績不錯,但是2v2是弱點,e聯賽的團隊賽分成三個部分,第一部分kof賽製,比賽雙方各派出3名選手輪番上場,戰敗者退場,換其他選手上陣,直至將對方3人全部打敗者為勝利一方。第二部分是2v2的雙打比賽,因為楚鏡受傷缺席,楚狂+仗劍天涯的黃金組合被迫拆開,使得龍騎在這一環節分外吃力。第三部分是占積分比例最大的5v5,最是考驗團隊的合作意識。陳詞頭疼地搖頭,“到現在已經嚐試過肖圖+華弦、管誠+張漸天、華弦+張漸天、白小節+張漸天,除了肖圖+華弦的效果好點之外,其他的簡直是噩夢,管子手速不行,小節和漸天配合不夠默契,華弦他……他簡直就是一頭豬!!!”楚鏡看一眼縮在角落盡量減少存在感的華弦,憋笑,“阿弦他不擅長和別人配合嘛,多磨合一段時間就好了。”陳詞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訓練室裏的隊員們,深深歎氣,“要是你沒受傷就好了,漸天和你的配合那麽好……說到漸天,這小子受什麽打擊了?”楚鏡心頭一動,“他怎麽了?”“風格大變啊,”陳詞情緒激動,仿佛受害不輕,“他以前的風格你知道嗒,穩紮穩打,絕不冒進,靠,前幾天突然跑回基地來,說要和大家一起培養默契,把管子殺得鬼哭狼嚎,那戰鬥風格,跟瘋狗差不多。”腦中又浮現出那天晚上受傷的眼神,楚鏡喉頭似有什麽東西堵住,說不出話來。陳詞敏感地發現有情況,臉上習慣性掛上了八卦的笑容,動動眉毛,湊過去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問,“怎麽?小兩口鬧別扭了?”楚鏡點頭,簡單地說了一下那晚上的事情,苦澀道,“他……他懷疑我拿他當藍田的替身。”陳詞沉思片刻,拽著楚鏡去了自己辦公室,關上玻璃門,“你跟我說實話,你對藍田到底有沒有那麽點非分之想?”楚鏡沉默,半天,慢慢道,“當時我剛轉會到神域,他就是隊長,一直很照顧我,所以……是我會錯了意,後來才知道其實他並不喜歡男人。”“這麽說,”陳詞挑眉,“你確實有拿漸天當他的替身咯?”“怎麽可能?”楚鏡鬱卒,“他們兩個人差那麽遠,怎麽可能找他當替身?”陳詞涼涼道,“他們都是遊俠,風格都挺穩健的,藍田是前任劍聖,漸天嘛,假以時日,也不是沒有封聖的可能。”楚鏡瞪他,“難道你覺得他們兩個人相像嗎?”陳詞搖頭,“不像。”“那不就得了!”楚鏡想起這事就上火,有些氣急敗壞地咬牙,“張漸天他是腦子被門擠了,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陳詞點頭,也覺得張漸天這孩子有點太衝動了,不過……他笑盈盈地打量著楚鏡的下三路,詭笑,“你倆都已經好到這個份兒上了,幹嘛還扭扭捏捏,該上就上,裝什麽烈女啊?”粗魯的語言讓楚鏡想揍他,走到旁邊沙發上坐下,臉色陰沉得能擰下水來,半天,歎一口氣,頭疼地扶住額頭,“阿詞,當初你跟王滅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日後會被他拋棄?”陳詞怔了一下,沒有回答,走到櫃子裏拿出杯子,給楚鏡泡一杯紅茶,遞給他,順勢坐在了他的旁邊,翹起二郎腿悠閑地喝一口茶,笑道,“你想這麽遠幹什麽,漸天和王滅又不一樣。”“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楚鏡神情黯然,“我不能陷得太深,阿詞,漸天才十八歲,等到他長大了,他後悔了,我該怎麽辦?”突然房門響了幾聲,陳詞揚聲,“進來。”不透明的玻璃門打開,一張洋溢著少年獨有的青春氣息的笑臉探了進來,“陳哥,肖圖有一個新的想法,你過來看……”聲音戛然而止。楚鏡抬頭,對上那張熟悉的笑臉,心髒猛地跳漏了一拍,難受得撕心裂肺,他麵無表情地看著門口的少年,一言未發。張漸天笑起來,“楚哥,什麽時候過來的?腿不疼了?”“不疼了。”楚鏡淡淡地微笑。三個人來到訓練室,聽肖圖講述了他的新思路,眾人覺得可行,於是幾人迅速地分組對抗,來驗證這個新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