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阮羽突然提高聲音,伸手拉住楚鏡,“求你。”楚鏡回頭看向他,麵無表情。阮羽與他對視片刻,膝蓋一軟,慢慢地跪了下來。他看著楚鏡的鞋麵,低聲下氣道,“楚哥,求求你。”張漸天沒想到他會這樣做,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半晌,轉頭看向楚鏡,卻發現楚鏡一直在看著自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在等待自己表態。張漸天覺得喉中好想堵住一塊棉花,難受得不得了,本以為與阮羽這麽多年的兄弟,早在他打斷楚鏡手臂的時候就斷得幹幹淨淨,卻沒想到當看著昔日好友毫無尊嚴地跪在楚鏡麵前時,他會如此難過。始知曉,有些感情不是你想斷就能了斷,在自己與楚鏡尚未相識的那些年月裏,是阮羽陪他走過了那麽多的年少輕狂。他曾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張漸天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如果他沒有那樣殘忍地傷害了楚鏡,自己也許會和他當一輩子的好兄弟也說不定。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在那個深不見底的暗巷中,這個自己最好的朋友,就那麽狠心地打斷了楚鏡的手臂。他很想知道,在他下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楚鏡是自己最愛的人?阮羽跪在地上,低低地俯下身去,額頭碰在了地上,“楚哥,求你,救救小玠,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小玠是無辜的。”楚鏡卻沒有理他,而是一直眼神淡淡地看著張漸天。張漸天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阮羽低聲下氣的聲音讓他心裏堵得厲害,猶豫了半天,他懇求地看向楚鏡,“楚哥,我覺得……”楚鏡突然打斷他,“回去了。”說完,轉身往門外走去。“楚哥!”阮羽淒聲叫道。楚鏡回頭,冷冷地指著跪在地上的少年,“如果今天是隨便一個什麽人來求我,我都有可能會答應,但換成是你,就想都不要想。”張漸天眉頭猛地皺了起來。跟在他的身後走出店門,入夜之後雨又大了起來,楚鏡沒有打傘,停在門口等著張漸天,兩人撐傘走出門。雨天不好打車,他們並肩在路邊走了很久,才打到一輛過路的出租車,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快八點。管誠煮了一大鍋蓮子湯,加了綠豆、梅子、糖桂花,剛盛出來晾涼,看到他們回來,給盛了一大碗。張漸天淋了雨,有種外冷內燥的焦心感覺,飛快地喝一大口,酸甜可口,鬱卒的心情稍稍緩和下來,轉頭笑道,“楚哥,你也嚐嚐,這湯真不……”笑容僵在了臉上,楚鏡在接到湯之後,早已經回了自己房間。“嘖,”陳詞端著碗,邊喝邊踱過來,幸災樂禍地笑,“你又得罪他了?嘖嘖,有這種小心眼兒的老婆真可憐。”張漸天將湯一飲而盡,抹一把嘴,“是我又做錯了,”說完,把碗往管誠懷裏一塞,追進楚鏡的臥室。推開門,看到楚鏡正在上網看視頻,湯碗放在電腦旁邊,從背後看上去既休閑又舒適。“在看什麽?”張漸天走過來。楚鏡聽到他進來也沒有回頭,隻是淡淡道,“這是嘉年華表演賽上槍王和武聖單挑的視頻,你來看一下。”張漸天坐在他的旁邊,硬著頭皮看視頻,楚鏡的淡定讓他覺得蛋疼,有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有什麽想法?”比賽打完,楚鏡點了暫停,扭頭看向張漸天。張漸天木然地看著他,破天荒違背了楚鏡的意願,他抓起鼠標,將視頻關閉,然後抓住楚鏡的雙手,認真地看著他,“楚哥,你剛才誤會我了。”“嗯?”“我之前說過,在我心裏,你始終是排在第一位,”張漸天柔聲說,“任何人,都不能和你比。”楚鏡抿了下嘴唇,輕聲,“你什麽意思呢?”張漸天笑起來,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你說,你剛剛是不是吃醋了?打車回來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肯和我說。”“我為什麽吃醋?”張漸天搖頭,湊上去單膝跪在楚鏡的椅邊,雙手抱住他的小腿,喃喃道,“我知道你恨阮羽,說實話,我也恨他,每次下雨天,你的手臂就疼,有時晚上疼得睡不著覺,我的心都被揪住了,剛才我不是想為他說情,楚哥,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遊說你去捐獻骨髓,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實在不想再看到你受一丁點兒的委屈。”楚鏡沒有再說話,他彎下腰去,捧著他的臉,輕輕吻上他的嘴唇。張漸天直起腰,雙手上移,抱住他的細腰,慢慢站起來,將楚鏡壓在電腦椅中,用力地吻了下去。“開門開門!”陳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暴躁的砸門聲,“才八點多就開始不和諧了?你們倆也克製一點好不好?”漸入佳境的時候被打斷,張漸天很無奈,鬆開口,看著眼前同樣一臉鬱卒表情的戀人,笑了一下,溫柔地在他額頭啄一下,去給陳詞開了門,“陳哥,您老又有啥指示?”陳詞挑著狐狸眼瞥一下他嫣紅的嘴唇,臉上瞬間綻放八卦的笑容,“喲,阿鏡吻技不錯啊,瞧你這小臉潮紅的,要不是我進來,你們就該滾上了吧。”張漸天扶額,“要克製一點的,是你吧。”“行了,我不是來圍觀你們的,”陳詞抱臂倚在門框,對外邊一擺頭,“樓下站著個二百五,你們卻在做不和諧運動,嘖嘖,於心何忍喲。”張漸天皺眉,“什麽意思?”楚鏡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走出臥室,客廳窗戶大敞著,華弦正趴在窗台上磕糖炒栗子,聞聲回頭,指著窗下,“下麵這個人好厲害,這麽大雨,居然在雨裏站好幾十分鍾了。”張漸天走出房間,就見楚鏡挺直脊背站在窗前,此處光線昏暗,映得他的臉色在陰影中一片鐵青。“我不知道你們晚上發生了什麽,”陳詞悠閑地踱出來,靠在牆上看向楚鏡,“但是有什麽問題不能解決的,非要鬧成這樣?這麽大的雨,那孩子身體一直不怎麽硬朗,給淋病了咋辦?”楚鏡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一直死死地盯著窗下,張漸天在他的沉默下覺得喘不過氣來,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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