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怪癖之一,要是沒有穿上它,感覺自己不像個大夫……」區明海隻能用這種不算理由的理由來塘塞。


    「應該是異族人的習慣吧……」


    「看來是這樣……」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總算接受這個理由。


    也就從這一刻起,區明海再度穿上白袍,開始執行身為醫師的任務,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的用意,讓他穿越到這個平行世界來,重新找到力量和衝勁,能夠繼續為病人服務。


    立冬,表示冬天開始了。


    穿上白袍的區明海在六安堂駐診,平日依舊以中醫內科為主,由嶽父幫病人把脈開藥,真有用到外科手術的地方,他才會擔任主刀,也因為如此,病人都在私下稱呼一聲「白袍神醫」。


    一天下來,也隻有接近申時,才會比較清閑。


    「……不管是井水,還是泉水,一定都要先煮沸,等到澄底之後再飲用,尤其是小孩子腸胃脆弱,很容易拉肚子的。」區明海隻要有機會,都會特別倡導飲用水的衛生問題。


    「是、是。」帶著孫子來看病的老嫗點了點頭。


    紀大夫將寫好的藥方子交給她。「沒什麽大礙,喝個一帖就沒事了。」


    「謝謝兩位大夫。」老嫗牽著孫子走向櫃台拿藥付銀子。


    從中午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區明海打算到後頭的廚房找點吃的,一位笑容滿麵的婦人正巧跨進了門坎。


    「區大夫在嗎?」


    他不得不回頭應聲。「我就是。」


    「你就是區大夫……」趙媒婆喜孜孜地打量一番。「果然跟傳聞中一樣英俊好看,難怪那麽多姑娘念念不忘。」


    什麽姑娘?區明海聽得霧煞煞。


    「事情是這樣的……」將人拉到一旁,她才說出來意。「咱們是初次見麵,人家都叫我趙媒婆,隻要是我作的媒,沒有一對不白頭偕老、恩恩愛愛的,區大夫盡管放心好了……」


    「那個……你找錯人了,我已經娶妻。」區明海心想這搶生意也搶得太凶,他是已婚男人,早就死會了。


    趙媒婆吃吃地笑。「我當然知道區大夫娶妻了,接下來自然是納妾。」


    「喔……」他總算理解,原來納妾是可以這麽光明正大的。「我知道現在生意不好做,大家都想賺錢,不過我不納妾的。」


    「區大夫真會說笑,天底下有哪個男人不想納妾……」


    「相公要納妾?」冷冷的女子嗓音從他們身後冒出來。


    「沒有!我沒有要納妾!」他連忙撇清。


    「真的嗎?」冬葵沉著秀顏問。


    「真的、真的,有娘子一人就夠了,我還要納什麽妾、享什麽齊人之福,那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區明海一臉怕怕。


    「相公能這麽想就好。」她臉色稍霽,這才走開。


    他拍了拍胸口,苦著張俊臉,對趙媒婆說。「你這會兒都瞧見了吧?可別害我晚上進不了房門。」


    「可是……」原來傳聞中的神醫還是個妻管嚴。


    「納妾的事就別再提了。」他唉歎地說。


    「那我隻好去拒絕對方了……」趙媒婆滿是同情。


    「有勞了。」區明海拱手說。


    待趙媒婆搖頭歎息地離開之後,冬葵才又走了過來。「相公就不怕被人取笑,說你懼妻嗎?」因為他們曾經私下討論過,萬一遇到納妾的事,該如何婉拒,想不到這麽快就碰上了。


    「懼妻就懼妻,我才不在乎,何況也是事實。」他沒有男尊女卑的古板觀念,很大方的承認。


    冬葵嗔笑一聲。「也隻有相公會這麽說。」


    「我隻想留在這裏,跟你白頭到老。」因為這裏已經是他的家了。


    「我也是。」她打從心底這麽期盼著。


    一個月後,冬至。


    醜時,正是人們最好眠的時辰。


    冷不防的,一陣急促的敲鑼聲似遠似近,在靜夜中格外清晰,讓區明海下意識的從床上彈坐起來,還以為聽到病房的呼叫鈴。


    「原來是夢……」他想起身處的世界,不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區明海又躺下來睡回籠覺,不知過了多久,輪到房門傳來十萬火急的拍打聲,也劃破了寂靜。


    「姑爺!大姑娘!」小菊在外頭叫道。「姑爺,快醒一醒……」


    對於醫師來說,隻有緊急狀況,才會在半夜來叫人,區明海迅速地翻身下床,穿上鞋,一把拉開房門。


    「發生什麽事了?」他提高音量地問。


    小菊結結巴巴地說著:「聽說……太平坊失火了,而且很多人受傷……老爺要姑爺和大姑娘過去……幫忙救人……」


    「我馬上就去!」說著,區明海馬上把頭發束起,拉攏衣襟,接著穿上白袍,腦子已經飛快地運轉了。


    這時,冬葵也醒來了,跟著穿戴整齊,趕著要出門。


    「我記得太平坊住的都是一般百姓……」區明海想到這裏沒有緊急醫療係統,所以得先想好急救順序,才不會慌了手腳。「既然是失火,那麽多半都是燒傷和嗆傷的患者……」


    冬葵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太平坊都是些大雜院,那兒經常失火……不是生火煮飯不慎引起,就是蠟燭不小心傾倒……」


    當夫妻倆來到前堂,紀大夫已經找來所有的學徒和夥計,連府裏的家丁和婢女都用上,正在準備需要的藥材。


    「……把幹淨的白布都一起帶上,遇到燒燙傷的患者,先在患部上衝水,直到降溫,再剪開身上的衣物,不要硬扯,會連外皮一起撕開的,要是有更嚴重的情況,就先浸泡在冷水中,這樣可以減輕疼痛……再將沾水的白布覆在傷口上,然後等待治療……」區明海一鼓作氣地說完。


    三十多張臉孔同時看著他,一麵凝聽、一麵點頭。


    「另外有誰會寫字,請上前一步?」


    紀府的管事和賬房等三人馬上站出來,聽候差遣。


    「你們都帶上紙筆,到了現場,先清點受傷的人數,還要登記病人的名字……以及輕傷、緊急、嚴重和死亡名單……」他曾在急診室實習過,對於重大災難的應變措施,也有初步的了解,隻是從來沒有真的派上用場過,因此整個人的神經也處在緊繃狀態。


    「是,姑爺!」


    「是,區大夫!」


    紀大夫讚許地頷首。「好,東西準備好就走。」


    就這樣,紀家父女和眾人用好幾輛推車將藥材和用品火速地載往太平坊,而區明海則抱著手術箱,快步跟在後頭。


    原本冷清黑暗的大街,不斷地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敲鑼聲,令人心驚肉跳。


    待喧嘩和奔跑聲愈來愈接近,隻要抬頭便可見到衝天的黑煙,才不過拐了個彎,已是不同的景象。


    就像地獄……


    區明海腦中不禁這麽想著。


    火勢已經蔓延開了,妖豔的紅色火焰貪婪地吞噬一間又一間民房。


    隻見熠火軍帶著消防工具衝進了火場,先將困在屋內,來不及逃生的百姓們救出來,此時哭聲、叫聲不絕於耳,人們神色惶恐地提著水桶,不停地往那些著火的屋子潑去。


    「好痛……誰來救救我……」有人全身著火的奔出來。


    見狀,區明海立刻搶過一隻水桶,往對方身上潑,不過火並沒有全熄,又抓了條棉被將他裹住。


    「哇……我不想死……」


    冬葵回過神來,提醒夫婿。「相公,接下來要做什麽?」


    「先把傷員集中到外頭的那塊空地……」區明海在第一時間先劃出傷病患集結區,然後對眾人拉高嗓門。


    同一時間,紀大夫帶著所有的人開始行動,陸陸續續將傷員用搬、用扶地送到外麵,而且愈來愈多,個個都發出痛苦的哀嚎聲,不免聞之鼻酸,區明海命令自己要冷靜,先充當檢傷員,將傷員分類。


    區明海又指揮著剛成立的醫療小組,也就是六安堂裏的幾個學徒,至少能夠處理簡單的傷口。「重傷的送到那邊……」


    「區大夫,這個人沒有呼吸了……」


    他立刻奔了過去,檢視他的鼻子、喉嚨,都被黑煙嗆傷,隻能緊急為傷員做cpr,急救了半天,還是測不到脈搏。


    「……把死亡的人放到另外一邊……」區明海也沒有時間處理哀傷的情緒,又轉向其他傷員。


    冬葵看著遍地哀嚎呻吟的患者,不禁淚如雨下,頭一回目睹這種災難事故,情緒頓時崩潰了。


    「娘子!」區明海握住她的肩頭。「什麽都不要想,救人第一,真的無法救的就放棄,去救那些有機會存活的傷員……」


    她吸了吸氣,嗓音微哽地說:「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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