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趙惜月過得戰戰兢兢。


    盡管如此,許哲一點兒不心軟,使喚她起來真跟使喚丫頭似的。


    她的拍攝工作因為許哲的出麵開了綠燈,集中一天全部完成。剩下的日子就整天待在他那臨海套房裏,從早忙到晚。


    趙惜月對此有個評價:日也操勞夜也操勞。


    白天端茶遞水,晚上還得陪人做運動,氣得她不住抱怨:“哪有你這樣的,就算是古代的丫環,也沒這麽辛苦的。”


    許哲死死把她壓在身下,完全不顧她的抗議,邊活動邊道:“所謂使喚丫頭,就是白天打掃耳垂,晚上負責暖床。要不我隻要找個鍾點工阿姨就行了。”


    趙惜月想想這幾天的放縱,不免有點擔心:“我們一點措施都沒做,萬一懷孕了怎麽辦?”


    “那就生下來。”


    “我的孩子不當非婚生子。”


    “那就去領證,總不會叫你們母子流落街頭。”


    “誰說要生兒子了,我偏要生女兒。”


    “行,生個七仙女我也沒意見。”


    對方這麽大方,趙惜月反倒忐忑不安。她心裏始終記掛著自己的任務,現在眼看離目標越來越近,她心裏的害怕也越來越大。


    許哲不在乎她拿別人的孩子蒙騙他,可他一定在乎她以接近為手段,進而想要吞並整個弘逸集團。


    趙惜月下意識摸摸脖子,覺得自己凶多吉少。


    許哲在這邊的工作一結束,兩個人就回了s市。趙惜月一反常態,熱情地拉許哲去醫院看望孫月瑩。


    “好歹也是發小一場,你不能不聞不問。”


    許哲摸摸她腦袋:“沒發燒,看來是裏麵壞了。”


    趙惜月才不管他,自作主張買了果籃和鮮花,拖著許哲一起去醫院。去的路上許哲隨口問了句:“怎麽買的藍玫瑰?”


    “她喜歡啊。”


    “你對她的喜好倒挺了解。”


    趙惜月一愣,趕緊打哈哈敷衍:“藍玫瑰比較特別啊,適合她清冷的氣質。紅玫瑰太俗氣,再說了,我們送也不合適。”


    “其實我們去看她也不合適。她出車禍就是因為你,你不怕她看到你後病情加重?”


    “哪能呢,我這麽可愛。”


    趙惜月越說越心虛,生怕叫對方看出自己的心思。但她總要見孫月瑩一麵,與其偷偷自己去叫許哲懷疑,不如和他一道去更能掩人耳目。


    或許在他們心裏,她這是打上門去宣示主權,故意氣對方呢。


    事實上,孫月瑩一見到他們倆同時出現,臉色確實不好。她這回是意外,跟前幾次自己作完全不同。突然的交通事故把她嚇得不輕,撞車的一刹那她還真以為自己完了。


    人死過一回就會看清更多東西,唯獨對許哲的感情,還是有點看不破。


    所以三人打招呼的時候,氣氛就有點僵硬。


    趙惜月裝著沒皮沒臉的樣子,當著許哲的麵對孫月瑩噓寒問暖,一個勁兒的擠眉弄眼。


    孫月瑩滿肚子的火卻不能發泄,裝著受用的樣子,兩個女人在許哲看不到的地方用眼神較著勁兒,不過十來分鍾就累得不行。


    許哲有點受不了這樣的狀態,她們兩個這麽個鬥法,完全當他不存在的節奏。


    於是他準備消失一會兒,索性不存在一會兒。


    正巧趙惜月說口渴,孫月瑩也附和說想喝醫院馬路對麵那家賣的酸梅湯,想麻煩許哲走一趟。許哲打量她們一眼,覺得那真誠的笑容十分虛偽,轉身就出了病房。


    許哲走後,趙惜月拉了椅子坐下來,看孫月瑩的目光十分不屑:“還真會使喚人,那麽遠,不是自己的男人不心疼。”


    “你不也想他走,走得越遠越久越好,我這是幫你啊。”


    “這麽好心?看來車禍撞一撞還是有用的。”


    這話太刻薄,氣得孫月瑩臉色一變:“姓趙的,別太過分啊。”


    “沒辦法,仗著你拿我沒轍,我還不得抖抖威風啊。”


    “你不也一樣拿我沒辦法。”


    趙惜月眯起眼睛,翻了個白眼:“你真跟莫傑西好上了?”


    “是啊,不可以嗎?”


    “小那麽多你也吃得下,真厲害。”


    “這年頭流行吃小鮮肉,吃不著唐僧肉,來點白龍馬肉也不錯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鬼主意。”


    “你當然知道,你自己也是幹這一行的,咱們是同類,注定了這輩子就這麽過日子。其實想想也挺好的,錢在誰手裏都一樣,咱們隻要有得花就行了,管別人死活呢。”


    趙惜月一張臉拉得老長,湊近了一些道:“別把我跟你歸為一類。我是被逼的,你是自願的,咱們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都是為財為色而已。你也別跟我比清高,你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老爹讓人拿住了命門,你想保他的命嘛。我跟你不一要,我自小沒人疼沒人愛,誰都把我當畜牲。我當然得自救了。說起來你還更偉大些,為個死鬼老爹這麽算計許哲,你爹知道了肯定得感動哭了。”


    “這個事兒你今天說過,以後最好永遠不要提起。否則什麽後果,你自己心裏也清楚。”


    “行行,不說就不說。”


    孫月瑩撩撩頭發,露出一臉嫵媚的笑容:“我現在成全你,把許哲給你,你應該高興才是。咱們各幹各的,你搞定霍家我拿下莫家,這不是好事成雙嘛。”


    趙惜月心裏就想,看來孫月瑩還不知道,莫傑西的父親莫立仁很有可能就是會長安排在霍子彥身邊的另一枚棋子。她貿然下手,會有什麽下場不好說。


    “你這麽做,會長知道嗎?”


    “當然知道,你以為我跟你似的,一邊給會長做事,一邊心懷不軌想要反水。我勸你趙惜月,別玩那些個花招,回頭害了自己老爹不算,連自己的命也給賠進去,不值得。好死還不如賴活著呢。”


    她字字誅心,聽得趙惜月心煩意亂。


    正在這時病房門開了,來了個更叫她心煩的人。


    莫傑西晃蕩著走卻是來,見到趙惜月神色十分自然,仿佛早就忘了從前自己追著她死纏濫打的情形。


    他走到孫月瑩床邊:“今天好點了嗎?”


    “沒大礙了,過兩天就好,我想出院了,你幫我跟醫生說說,我想回家去了。”


    孫月瑩說的時候語氣裏帶了幾分撒嬌的味道,聽得趙惜月直起雞皮疙瘩。


    她以為莫傑西會受不了,想不到對方甘之如飴習以為常,點頭同意:“行,一會兒我去找主治醫生。我看你也該出院了,醫院再好住著也不舒服。順便問問醫生你臉上的傷會不會留疤。”


    “要真留了你就不要我了?”


    “要,最多搞點微整形,你別擔心。”


    莫傑西說著,伸手撫了撫孫月瑩臉上的傷口,動作輕柔體貼,完全不同於往日的魯莽與暴躁。


    趙惜月有點看不明白這其中的道道。


    三人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無關的話,莫傑西說要去找主治醫生,第一個離開病房。他走後趙惜月也待不住,連借口都沒找,直接跟著一道出門。


    關門的時候她發現孫月瑩正衝自己笑,還抬手衝她揮了揮,姣好的麵容怎麽看怎麽麵目可憎。


    趙惜月快走幾步追上莫傑西,把他拉進旁邊一間無人的休息室。


    “你怎麽回事兒?”


    莫傑西往沙發裏一坐,一臉不以為然:“怎麽了,我交個女朋友你不高興了?你要不高興就甩了許哲,我隨時可以回到你身邊。”


    “我沒這個意思。我隻是有點不明白,你怎麽突然跟孫月瑩好上了。你喜歡她嗎?”


    “不喜歡。”


    “那你還……”


    “不喜歡就不能在一起嗎?”


    這話問得趙惜月回答不上來。


    “我早說過,像我們這樣人家的孩子,最後大多都會找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結婚。有什麽大不了的。許哲是運氣好碰上了你。我運氣不好來得晚了些。”


    “你還可以繼續找,你才多大年紀,有必要這麽快定下來?或許你還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


    “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怎麽樣。談戀愛這東西太麻煩,就這樣吧。我跟孫月瑩門當戶對,兩家父母也讚成我們在一起,我們彼此呢也不討厭對方。這就夠了。過日子,總是要將就的。”


    “可你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


    “聽起來你好像很懂。我知道你不喜歡她,情敵嘛,不喜歡很正常。不過說實話她也沒什麽不好的,年輕漂亮教養也不錯,至少能帶出去見人。我要求不高。”


    “她知道你不喜歡她的事嗎?”


    “知道,我也知道她不喜歡我。我們的結合完全是出於利益。這樣也好,關係更穩固。隻要利益還在,我們就散不了。不像你跟許哲,哪天感情沒了,說分就分了。”


    趙惜月覺得,自己這一係列拳頭打出去,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點力都使不上。莫傑西看起來還是從前那個,可為什麽哪哪兒都透著不一樣呢。


    她積了滿肚子的秘密卻說不出來,氣惱之下隻能轉身離開。結果一開門就看見許哲站在那裏,手裏還提著個袋子。


    酸梅湯的味道很香,透過袋子飄進空氣裏。


    明明是甜的味道,趙惜月聞著卻覺得有點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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