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許哲難得放假,趙惜月約了他去醫院探望生父孫晉揚。


    孫晉揚醒了大概有半個月,身體大部分機能都很正常,除了頭部還有殘留的血塊,所以需要留院治療。


    去的路上趙惜月有點忐忑。對方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才是孫月瑩的事實,一個大病未愈剛從鬼門關上回來的人,見到自己會不會激動得難以自已?


    趙惜月其實有點怕這種煽情的場麵。


    許哲一邊開車一邊安慰她:“別想太多,孫叔叔不是那種人。”


    到了醫院大概十點左右,兩人拎了探病的禮物直上十樓vip病房。許哲負責敲門,就聽裏麵傳來連翹楚的聲音,兩人便推門進去。


    一進門,看到裏麵的情景,趙惜月有點傻眼。


    病房裏隻有孫晉揚夫婦兩個,連翹楚一身休閑打扮,身上係條圍裙,正在那兒手忙腳亂地榨果汁。


    孫晉揚一個躺床上的病人,嘴卻不閑著,不停地指揮她如何使用這個破機器。連翹楚試了幾次都沒弄好,最後沒好氣地把水果和機器一推:“不弄了,麻煩死了,想喝買點就是了。”


    “買的有添加劑。”孫晉揚悠悠來了句。


    “那就讓家裏阿姨給你榨。”


    “從家裏拿到這裏就不新鮮了。”


    “我雇個人給你在這兒現榨總行了吧。”


    “那樣怎麽顯得你愛我呢?”


    這麽肉麻的對話,饒是趙惜月跟許哲兩個你儂我儂的年輕人,聽了也是很受不了。


    許哲故意大聲道:“惜月,不如我們回去吧,改天再來。”


    連翹楚哪裏肯放過他們,上前一把抓住許哲:“小哲你來得正好,趕緊幫你叔叔榨杯果汁。這什麽破東西,我實在搞不定,再這麽下去我的妝全化了。”


    許哲倒也不推辭,擼著袖子就研究起來,邊弄邊笑道:“您怎麽就拉了我上呢,何以見得我就會呢?”


    “一看平時在家裏,肯定是你幹家務比較多啊。聰明人嘛,幹什麽都出色。”


    “您這麽說惜月該不高興了,好像顯得她多笨似的。”


    “少來挑撥離間。”連翹楚進洗手間匆匆洗了手,卸了圍裙過去拉趙惜月往沙發邊走,“女人在家裏就得笨一點,要不你們男人怎麽會上心幹活呢。惜月你聽我說,以後在家裏能偷懶就偷懶,能讓許哲做的,千萬別自己動手,一杯水也要叫他倒。那些說什麽女人賢惠啊侍候好男人就能家庭和睦的全是屁話。男人都犯賤,你越使喚他們他們越當你是個寶。聽我的,經驗之談。”


    趙惜月邊聽邊點頭,覺得前輩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那邊孫晉揚望著趙惜月直笑,看得她心裏有點發毛。他衝她招招手:“小趙你來啦,過來過來,到我這邊來。”


    趙惜月一愣,覺得這稱呼未免也太親切了吧。


    看在對方是病人又是自己親爹的份上,她磨磨蹭蹭走了過去:“孫……叔叔。”


    “哎,趕緊坐下,會削蘋果嗎?”


    “會啊。”


    “那你給我削一個吧。你連阿姨什麽都不會,簡直笨死了,削個蘋果能把十個手指頭都給削壞掉,我真拿她沒辦法。”


    “孫晉揚,你欠抽是不是?”


    “正好背有點癢,你幫我抓抓?別說這個你也不會哦。”


    趙惜月拿起旁邊的刀和蘋果,邊笑邊開工。病房裏氣氛很好,如果不是知道這兩人的年紀,趙惜月一定以為他們不過二十出頭,還是剛結婚的小夫妻。


    她悄悄看一眼許哲,真希望他倆結婚二十年,也能跟孫晉揚夫婦一般恩愛。


    孫晉揚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側過腦袋問她:“小趙啊,你跟許哲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還沒想好。”


    孫晉揚又問許哲:“你這不對啊,怎麽到現在還沒動靜。婚求了嗎?”


    “沒有。”


    “居然還沒有。”


    那邊連翹楚捅捅他:“說得好像當年你有求婚似的。”


    “咱們那是盲婚啞嫁,跟他們不一樣。小趙你聽我說,別輕易答應他,就得端著讓他求著你才行。結婚這個事情啊,誰先開口誰就輸了,以後幾十年的婚姻就被套牢啦。”


    趙惜月就笑,順嘴問他:“那你們當年誰追的誰?”


    “這還用說。”孫晉揚一臉得意,“看我們倆這樣子也知道,肯定是你連阿姨追的我唄。看我現在在家裏,多麽有地位。”


    連翹楚翻了一連串白眼:“行,打明兒起我也不來了,護工的錢我也不給了,醫院這邊的住院費我就欠著,我看誰敢給你送錢送人。沒錢交給醫院,回頭讓人扔大街上吧。”


    “老婆,不用這麽狠吧,夫妻一場,好歹留條活路。”


    連翹楚就衝趙惜月眨眼睛:“看到了吧,知道當年誰追的誰,現在家裏誰有地位了吧。”


    趙惜月突然覺得,這一對逗比真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許哲很快搞定了那台高大上的多功能榨汁機,一杯鮮濃的橙汁轉眼就端到了趙惜月麵前,直接湊到她嘴邊:“喝吧。”


    趙惜月有點意外,下意識喝了一口,這才想起來這是給孫晉揚的。


    “怎麽給我喝了?”


    “就是啊許哲,這可是我的。”


    “連阿姨榨的才是你的,我榨的,那就是趙惜月的。我把我媳婦借出來給您削蘋果,算很夠意思了,您別太壓榨她。好歹是親生的。”


    “就是親生的才要壓榨,我們家老二在家裏經常掃地洗碗端茶遞水,忙前忙後侍候我們兩個的。”


    這下輪到許哲翻白眼了:“您還真好意思說。”


    “那是,夫妻恩愛,騰不出手幹這些,就支使孩子唄。”


    孫晉揚說著扳過老婆的臉,衝著臉頰使勁親一口:“老婆,咱也恩愛一把,別叫他們兩個小的搶了風頭。”


    連翹楚臉皮比較薄,扭捏了一下:“叫孩子看笑話,老不要臉的。”


    “誰說我老了,等我病好了咱們回家,關起門來我好好證明一下我到底老不老。”


    越說越不像話了,趙惜月差點沒笑出聲來:“你倆這麽恩愛,不如再生一個?”


    “再生?”連翹楚叫了起來,“我都四十好幾了,還生什麽。”


    “老蚌生珠未嚐不可啊,老婆,要不咱試試,給惜月再生個弟弟或妹妹?你喜歡男的女的?”


    趙惜月想了想:“都行,要不來對龍鳳胎。”


    連翹楚不由抱頭:“不生不生,你們倆簡直瘋了,許哲你趕緊幫個忙,把你媳婦領回家,趕緊讓她懷孕吧。放心,我這個丈母娘虧待不了你。”


    病房裏四人笑成一團,氣氛愈加熱烈。趙惜月發現自己其實挺喜歡這種聊天方式,原來跟親生父母相處,也不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啊。


    離開醫院的時候,許哲不可避免談起剛才的事情:“表現不錯,很自然,以後就這麽相處。稱呼什麽的都是次要的,反正你最後的頭銜都是許太太,其他的都沒關係。”


    趙惜月往車裏一坐,開始拿喬:“誰當你太太啊,自作多情。”


    “我也沒說一定是我啊,這世上姓許的多了去了。是你自己恨嫁吧。”


    真是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兒。


    趙惜月恨恨的想,以後一定要聯合兩方的父母,好好壓製許哲才是。看看她的爹媽,不管是狀父母還是親生的,似乎都不是許哲的對手啊。


    那天回到家,兩人開始認真商量結婚的事情。許哲的意思是要大操大辦:“越奢侈越好,越花錢越好。”


    “看不出來你是這樣的人啊。”


    “謝誌教的,他說女人無論怎麽裝腔作勢,心裏肯定都盼著要一場最盛大華麗的婚禮。如果你順了她嘴上的意思精簡著辦的話,回頭她會拿這個事兒念你一輩子。反正我也不差錢,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趙惜月覺得謝誌真乃許哲的人生導師是也,在這種問題上,他總是這麽一針見血。


    “他是不是自己深有感觸?”


    “他親口說,剛開始齊娜裝樣子,說要從簡,他就依了。結果發現籌備過程中沒一件事情是順利的,人家大小姐脾氣不小,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於是他一狠心,砸了幾百萬下去,這兩天齊娜整天跟樂開的花似的,婚禮的籌備順利得不像話。你說,這是不是血淚教訓?”


    趙惜月於是又發現,原來她的好朋友們,也全都是逗比啊。


    既然許哲願意花錢,她當然不會替他節省,一張嘴就是大數目:“那成,準備個一千萬出來好好辦一場吧。”


    許哲一聽卻是搖頭:“不行,一千萬不行。”


    “怎麽,心疼啊?”


    “怎麽也得一億,才能滿足你日益膨脹的虛榮心啊。”


    趙惜月咯咯直笑,心想虛榮一回又如何。沒錢還要花叫打腫臉充胖子,她這有錢隨便花根本就是人生至高無上的享受啊。


    正這麽想著,有人在外頭咚咚敲門。趙惜月看在一億的份上,主動上去開門,結果門一開瞬間後悔不已。


    莫傑西一本正經站在門口,衝他倆認真道:“哥,嫂子,我沒錢吃飯,今晚上你家蹭一頓。”


    趙惜月突然想說,這才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個逗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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