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的妥協換來了老鴇的歡心,老鴇喜歡捏著她的下巴端詳她,誇她是個好苗子,老鴇對她充滿了期待,樓裏的其他妓子、護院見風使舵,從來不會欺負她,所以阿嬌並沒有經曆過那些婦人們議論的屈辱。


    想到老鴇,阿嬌又記起了她離開花月樓的那一日。


    那天是她度過的最驚險的一天,多少名妓都被禽獸捕快禍害了,她命好,遇見了趙官爺。


    命好……


    阿嬌忽然笑了,仰起頭,透過密密麻麻的枝丫,她看見了天邊那抹鐮刀似的新月。


    風涼涼的,月光也涼涼的,阿嬌的心卻一點一點熱了起來。


    舅舅說過她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舅母陰陽怪氣地誇她命好,就連河邊那些喜歡議論她的洗衣婦人們也都說她命好,能走出花月樓那種狼窩。


    就為了這兩個字「命好」,阿嬌不想死了。


    憑什麽要死?


    爹娘病逝前將家裏的銀錢都交給了舅舅舅母,雖然不多,養活她一人足以,她住在舅舅家,並非白吃白喝。不但如此,舅母還賣了她一次,沒有她,表哥早死了,哪還有力氣來欺負她?憑什麽她吃盡苦頭卻還要被那些占夠她便宜的小人逼死?


    她偏要活著,偏要好好地活著,她沒對不起過誰,該舅母、表哥無顏麵對她!


    擦掉臉上的淚,阿嬌毅然轉身,沿原路返了回去。


    自始至終,阿嬌都沒發現身後跟了一個人。


    ☆☆☆


    第二天早上,阿嬌像昨日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神色如常地麵對朱家四人,隻是她沒有再早起幫忙打掃院子了,飯後她也沒像以前那樣,主動幫忙收拾碗筷。


    誰都看得出來,她在無聲地反抗。


    朱時裕頭垂得更低了,早早回了他的房間,閉門讀書。


    金氏也心虛,她昨日的大吼隻是想給兒子找回場子,隻是想死咬阿嬌,阿嬌若哭哭啼啼她還能仗勢欺人,現在阿嬌擺出這副他們都對不起她的態度,金氏再敢使喚她,丈夫朱昶第一個就要罵人。


    「雙雙,你收拾桌子。」金氏要去喂豬,使喚自己的女兒道。


    朱雙雙看向已經朝東廂走去的阿嬌,嘟著嘴道:「為什麽讓我收拾,以前不都是表姐收拾嗎?」


    金氏還沒說話,朱昶黑著臉教訓女兒道:「你給我閉嘴,從今以後咱們家的家務都歸你,你自己不想幹,就去找你娘。」


    訓歸訓,朱昶聲音壓得很低,並不想讓外甥女聽見,給外甥女添堵。


    罵完不懂事的女兒,朱昶去了東廂,挑開簾子,看到外甥女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準備繡花了。


    「舅舅。」阿嬌站了起來,朝舅舅笑了笑。


    朱昶挺心酸的,低著頭歎口氣,愧疚道:「子不教父之過,都怪舅舅沒教好你表哥,讓他豬油蒙心做出那種醜事,不過昨晚我已經罵過他了,他以功名發誓以後不會再欺負你,嬌嬌你安心在家裏住著,不用害怕,舅舅答應過你娘會照顧好你,絕不會食言。」


    阿嬌扯了扯袖口,垂著眼點點頭。


    朱昶站了許久隻等到這一個回應,猜到外甥女心裏還不痛快,朱昶亦無可奈何,往外退道:「那舅舅先去私塾了,回來再陪你說說話。」


    阿嬌嗯了聲。


    朱昶走了,經過廂房的窗前,朱昶往裏看了眼,看見外甥女低著頭繡花,神色專注極了。


    ☆☆☆


    中秋要到了,私塾給學生們放了五日假,朱昶也要陪金氏娘仨去金氏的娘家送禮過節。


    八月十四一早,朱昶偷偷塞了阿嬌一兩碎銀,叫阿嬌悶了就去街上逛逛買買頭花、首飾什麽的。


    「別整日拘著自己,出去散散心。」朱昶憐惜地道。


    阿嬌收了銀子,輕聲道:「多謝舅舅,我會去的,舅舅快出發吧,別讓舅母等急了。」


    她剛說完,朱家大門外就傳來了金氏不耐煩的催促:「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到底還去不去?」


    朱昶皺眉,看眼乖巧懂事的外甥女,朱昶出去與妻兒匯合了,見到金氏免不得又一頓口角。


    一家四口坐的驢車,他們出發後,阿嬌關上大門,繼續回房繡花。


    隔壁朱家,翠娘跑進屋子,眼睛亮亮地對趙老太太道:「老太太,秀才一家出發了,驢車都拐出巷子啦!」


    趙老太太在給孫子納鞋底,聞言淡淡地嗯了聲,表示知道了。


    翠娘傻了眼,等了一會兒見趙老太太還在納鞋底,翠娘不解地問:「老太太,您不是要去看阿嬌姐姐啊?」這幾日老太太總朝她打聽阿嬌姐姐到底有多美,還叫她盯著秀才一家何時去金氏娘家過節,她還以為老太太要趁金氏不在家的時候親眼去見見阿嬌姐姐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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