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平忽然聽明白了,祖母是要過去商量納妾的事。


    「請個媒婆吧。」趙宴平看著祖母道。


    趙老太太眉頭一皺:「隔壁住著,都是熟人,請什麽媒婆?有給媒婆的賞錢,還不如留著給你打酒。」


    趙宴平堅持道:「她是良家女,納妾也是良妾,禮不可廢。」


    趙老太太心裏一咯噔,盯著孫子道:「良妾,怎麽,你還想敲鑼打鼓雇頂花轎將她迎進門?」


    按照趙老太太的想法,阿嬌賴在朱家沒人要,朱昶跟金氏都鬧成這樣了,巴不得將阿嬌送走,有人來聘就歡天喜地了,哪有底氣再討價還價爭臉麵。可她看孫子的意思,居然想給阿嬌一個良妾應有的全部體麵?


    她知道孫子心善,但要不要這麽心善?


    「咱們家銀子太多是不是?」趙老太太不悅地瞪著孫子,「縣城良妾的行情,聘禮至少五兩銀子……」


    趙宴平打斷她道:「朱昶是秀才,她是秀才的外甥女,您又說她貌似天仙,身價該更高,咱們出十兩。」


    趙老太太幾欲吐血!


    十兩,她省吃儉用攢了這麽多年才攢了三十來兩銀子,留著哪天給孫子辦個一等一體麵的婚宴,結果孫子竟然要她掏出十兩去買一個小妾?


    「你別忘了她當過窯姐兒!」趙老太太抓起一根麻花敲在鐵盆上,聲情並茂地表達她的不滿。


    趙宴平拿昨晚老太太的話堵了回去:「您不是說我納她是給香雲積功德?我越給她體麵,積的功德越多,老天爺施給香雲身上的好報也就越多。」


    趙老太太登時沒了反駁的理由。


    可她生氣,氣得都不想去請媒婆。


    趙宴平見了,喊來郭興,叫郭興去請媒婆,然後又叫了翠娘來,讓翠娘把盆裏的兩根麻花送去隔壁。本來有三根的,但一根被趙老太太攥在手裏都捏歪了。


    翠娘沒聽見祖孫倆的談話,疑惑道:「兩根麻花,給誰吃?」


    趙宴平鐵麵無私地分配道:「朱秀才一根,阿嬌姑娘一根。」


    至於朱秀才的兒子朱時裕,枉讀聖賢書做出欺辱表妹的禽獸之事,餓他一頓也罷。


    翠娘用碗端著兩根麻花來朱家的時候,朱昶還悶在屋裏,阿嬌也坐在東廂發呆,朱時裕腹中饑餓,從廚房翻了昨晚沒吃完的月餅來吃。


    朱家的大門敞著,翠娘見朱時裕站在廚房前,她勉強露出個笑臉,端著麻花往裏走。


    朱時裕疑惑地看著她。


    翠娘大聲道:「秀才娘子鬧架回娘家去了,我們老太太怕秀才老爺、阿嬌姑娘餓著,讓我送兩根麻花來。」


    朱時裕剛要道謝,話出口前突然反應過來,兩根麻花?一根給父親,一根給表妹,好像沒他的份?


    朱時裕伸著脖子往翠娘手中的碗裏看,他還真沒聽錯,碗裏確實隻有兩根!


    朱時裕愣住了,這是朱家,趙老太太要照顧也該照顧父親與他吧,為何要直言一根油條是給表妹的?


    朱昶、阿嬌也都聽到了翠娘的聲音。


    家裏怎麽鬧都行,對外還是要講禮的,朱昶趕緊起床更衣。


    阿嬌早就收拾好了,隻是不想出門麵對舅舅,這時顧不得那些,先出來招待翠娘。


    翠娘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紅眼圈,嬌滴滴的美人被金氏欺負成這樣,翠娘都心疼。


    「阿嬌姐姐餓了吧,這是我早上剛炸的麻花,你嚐嚐,我們老太太可喜歡吃了。」翠娘端著碗小跑到阿嬌麵前,將那根比較大的麻花遞給阿嬌。


    阿嬌一點胃口都沒有,但還是接了那根麻花,難為情地道:「因為我舅舅舅母才鬧了一場,讓你們見笑了。」


    翠娘撇撇嘴,小聲道:「姐姐不用解釋,我們都清楚怎麽回事,我們老太太那麽摳門的人都心疼你,官爺也特意叫我把麻花分給姐姐與秀才老爺,不給你表哥吃。」


    阿嬌錯愕道:「官爺真這麽說的?」


    翠娘點頭,見朱昶從屋裏出來了,翠娘朝阿嬌眨眨眼睛,繼續去給朱昶送麻花了。


    家醜鬧得鄰居都知道了,朱昶十分難堪,接了麻花,他囑咐翠娘轉告趙老太太,改日定當登門道謝。


    翠娘不想跟他多廢話,敷衍應承一聲,端著空碗走了。


    朱昶的身份擺在那裏,阿嬌將翠娘送出門外,轉身後見舅舅還站在院子裏,阿嬌心裏難受,走過去,低著頭道:「舅舅,都是我不好,我……」


    「跟你沒關係,舅舅的家就是你的家,你隻管安心住著。」朱昶拍拍外甥女的肩膀,笑容慈愛,然後指著阿嬌手裏的麻花道:「吃吧,今早咱們靠人接濟了,接下來幾日還得嬌嬌辛苦辛苦,下廚做飯給舅舅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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