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何不賣自己的女兒!」朱昶打斷妻子的大嗓門,怒吼著道!如果妻子賣了他的女兒,他至少不用像現在這麽愧疚!


    「雙雙是我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我沒你這麽狠心,連親生女兒也能賣!」金氏吵得更大聲,恨不得跳起來飛到房頂上去,讓整個武安縣的百姓都能聽到她的聲音,「你秀才考上了,兒子也好好地活下來了,你什麽都沒做占盡了一切便宜,現在到來怪我賣了你的外甥女!你真那麽愧疚,當年怎麽不拚命去花月樓搶人,幾個護院站成一排就把你嚇退了,你個窩囊廢,不敢打外人,隻會拿我撒氣!」


    「你再嚷嚷一句試試!」


    「我就嚷……」


    「啪」的一聲,朱昶一個打耳光,直接將金氏的腦袋打歪,人也破風箏似的倒在了地上。


    金氏半晌都沒有動。


    朱昶打人的那隻手不停地抖動著,就在他眼中的怒火被恐慌取代,就在他想走過去看看妻子到底怎麽樣了的時候,金氏動了。她慢慢地撐起來,露出帶血的嘴角,被她隨手抹了幹淨。眼中淚水滾下來,金氏看向朱昶,冷笑道:「和離就和離,你心裏根本沒有我們母女,這個家我也不想待了!」


    朱昶抿緊嘴唇,坐到了床上。


    金氏連夜收拾好包袱,翌日天剛剛亮,她早飯也沒做,拉著女兒朱雙雙往外走。


    朱昶仍然躺在床上,眼睛睜著,滿布血絲。


    朱時裕攔在家門前不讓母親妹妹走,金氏一邊將包袱丟到朱家的驢車上,一邊惡狠狠地瞪著裏麵喊道:「時裕你不用攔我,我對不起你們朱家,對不起你們朱家的小祖宗,我這就走得遠遠的,永遠也不回來了!雙雙上車,跟我去你舅舅家住,舅舅都疼外甥女,親爹不要你,咱們去找你舅舅疼!」


    朱雙雙知道娘親是在做樣子,用不了幾天爹爹就會去外祖母家裏接她們回來,因此並沒有多留戀地上了驢車。


    金氏嗖嗖連甩幾下鞭子,趕車走了。


    ☆☆☆


    隔壁趙家,趙宴平被金氏的大嗓門吵醒了。


    他眉頭緊鎖地躺在床上。


    昨晚臨睡前他就聽金氏與朱昶為了她吵了一架,今早金氏又來這一出,吵得左鄰右坊皆知,最難受的還是寄人籬下的她吧。


    趙宴平不明白,她一個柔柔弱弱吃不了多少飯的姑娘,金氏怎麽就容不下,明明是金氏對不起她。


    今日仍是休假,趙宴平不用去衙門,被金氏吵醒後,他索性提前起床,去後院劈柴。


    趙老太太洗完臉走到後門門口,隻見孫子雙手輪著大斧頭,一下一下地劈著那木樁子。孫子赤著上半身,健碩寬闊的後背淌著豆粒大的汗珠,兩條手臂修長遒勁有力,一看就力大無窮,怪不得當年能被老捕頭看中,收為徒弟。就孫子這身板,尋常小賊嚇到要嚇死了,哪有膽子再跑?


    「好不容易休息兩日,這些活兒都交給郭興,你一邊待著去。」


    趙老太太走過來,舍不得孫子累著。


    趙宴平隻管悶聲砍柴。


    趙老太太哼了哼,站在一旁道:「朱家的動靜你都聽見了?咱們再不幫阿嬌一把,她真是過不下去了,舅舅疼她又如何,能比得上枕邊人?別看朱秀才沒去攔著他媳婦,這會兒不定多後悔呢,沒準兒這也是兩口子故意演得一出戲,逼阿嬌答應去給富商老爺們做小妾。」


    趙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孫子,麵冷心熱,或許孫子不圖阿嬌的美色,但阿嬌過得這麽慘,孫子能幫卻不幫,肯定過意不去,尤其是阿嬌跟孫女香雲的命那麽像。


    趙宴平繼續砍柴。


    翠娘突然在堂屋北門口問:「老太太,今早上吃啥?」


    趙老太太想了想,道:「煮粥,再炸幾根麻花,多炸點。」


    翠娘兄妹是從北方過來的,趙老太太既教了翠娘做江南的家常吃食,偶爾也喜歡翠娘做點北方麵食嚐嚐,最愛吃的就是炸麻花。


    翠娘人不機靈,做飯特別好吃,手腳也麻利,很快就把早飯做好了。


    炸得金黃的麻花放在一個大鐵盆裏,趙老太太分了兩根給翠娘兄妹,她與孫子單獨坐一桌吃飯。


    趙宴平咬一口麻花喝一口粥,吃得很快。


    鍋裏還剩三根大麻花的時候,趙老太太可惜道:「早知道你這麽愛吃,我該讓翠娘多做點。」


    趙宴平道:「夠吃了。」他已經飽了。


    趙老太太指著那三根麻花問:「你真不要了?」


    趙宴平點頭。


    趙老太太便道:「那我一起拿走去朱家了,今早那邊估計沒心情做早飯,我去接濟接濟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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